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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识过人,英明之至啊!”汪鋐自然也连连点头,道:“魏兄所言不错。老夫听说,去年兴献王薨了,那时圣上方才十三岁,便开始以王世子身份管理王府事务,结果治理的‘事皆有纪,府中肃然’。这位林蓁小友就曾经在王府里陪当时还是世子的皇上读书呢,是真是假他恐怕知道的最清楚了!如今皇上继承了大统,又有杨阁老这位四朝老臣在旁辅佐,想来,清除积弊,重振朝纲都是指日可待的了!”林蓁赶紧陪着笑脸,也随着两位大人一起唱了几句赞歌,但他的心里却一直不太平静。自从他听说了正德遗诏将朱厚熜立为皇位继承人的消息之后,他就挺担心的,毕竟,朱厚熜再怎么聪慧过人,他也仅有十四岁,听说他被定国公、寿宁侯等一众人接入宫中的时候,身边只带了长史袁宗皋,还有陆炳和黄锦以及几名随从。虽然人人都说如今内阁那位十二岁中举人,十九岁进士及第的首辅杨廷和是位能臣,但林蓁总是隐隐有种感觉,如此位高权重的臣子,不一定想要一个朱厚熜这么有主见的皇帝;而以朱厚熜那种敏感而倔强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现在听眼前的两位大人这么说,林蓁心里的石头方才稍微落下了些,至少如今,朝廷所颁布的都是些利国利民的政令,如今又把心怀叵测的佛郎机人赶走了,这些决策中,应该不只是杨廷和一个人的作用,想来也有朱厚熜的意思吧。林蓁刚想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魏校又开口道:“只是咱们这新皇上,多少是有些年轻气盛的,我听京里盛传,杨阁老当日希望皇上能以太子身份即位,可皇上坚决不肯,说是‘遗诏命我继皇帝位,非皇子位也’,依老夫看,这是不是对先皇不太尊重呢?”一听见“坚决不肯”四个字,林蓁马上想起了袁长史的课堂上,朱厚熜斩钉截铁的说出的那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林蓁的心猛一下揪了起来,却听汪鋐接道:“嗯,魏兄说得有理,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若是皇上以太子礼即位,那他岂不就是要尊孝宗皇帝为父,那么他要将他的生父兴献王置于何处?更何况如今皇上的生母已经到了京城,难道他要称自己的母亲为皇伯母?这恐怕也有些不近人情……”两人各抒己见,林蓁听得头都大了,他稍微在心中梳理了一下,无非就是朱厚熜到底应该以什么身份即位的问题。因为朱厚熜是刚刚死去的正德皇帝的堂弟,杨廷和希望他能继承正德皇帝,或者说是正德皇帝的父亲,弘治皇帝这一脉,所以才有以太子礼即位这样的说法;而朱厚熜自己有父亲,也有母亲,虽然父亲死了但是母亲还在,而且他对他的父母的感情也是很深厚的,他从不曾正式的过继给弘治皇帝,所以他肯定不乐意。说实话,乍听上去,似乎两边都有点道理,他正希望这两位大人能再多谈论谈论这个话题,汪鋐和魏校已经频频举杯,道:“唉!希望他两人能各让一步就好了……如今国家百废待兴,不要在这上面耗费太多的时间呀!”然后,他们就聊起了明年各县岁科试、道试的安排,林蓁只能默默地举起筷子,一边在脑子里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信息,一边打算先把肚子填饱。不论朝堂上的新君旧臣们之间的气氛如何,随着正月的到来,“正德”这个在大明朝被使用了十六年的年号,终于成了史书上被翻过去的那一页。在京城中毫无根基的年仅十四岁的以藩王身份继承大统的朱厚熜亲自为自己这一朝选定了年号——嘉靖。嘉,美也;靖,安也,取自,原句是:“不敢荒宁,嘉靖殷邦”。当林蓁听说这个在他的印象中十分模糊的年号的时候,他的心猛地一颤——这其中,承载的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啊,而饱受煎熬的百姓们所翘首以待的,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嘉靖殷邦”的未来吧。嘉靖元年正月十五刚过,林蓁就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海阳。他有些留恋和家人短暂的团聚,但他却深知自己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耗费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林蓁要考道试,而翁万达、陈一松虽然已经是秀才,却也要考科考,以评定他们作为生员的学问优劣。他们三个再也无暇顾及他事,认认真真的在县学、府学读书备考。因为参加道试的是全省的考生,而明朝向来对读书人特别照顾,所以为了避免这些童生们在路上奔波,道试就由一省提学官依次到各州、各府举行,而不是将考生们都赶到省会去考。到了二月,宗师按临各府的顺序已经贴在了府衙门口,潮州府道试的日子定在了不冷不热,仲春时节的四月二十三日。在即焦急又忙碌的等待中,这一天很快到了。四更刚过,林蓁就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去前往考场,参加他科举生涯中的第一场考试。道试需要一名廪生作保,林蓁的保人是同和他住在县学的陈一松,林廷相作为林蓁的族伯,这时候当然也要相送,几个人身后跟着林家的家丁,一起往科场的方向走去。外面的天漆黑一团,但去科场的几条大路却被考生和家人手中的灯笼照的通明。林蓁一瞧,那考生有的身着锦袍,有的却裹着破旧的粗布衣,有的如陈一松这般年轻俊秀,有的却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看来看去,没见到一个和他这般年幼的。考生们一个个面色严肃,自不必说,就连那些陪同的家人、仆从也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有的拉着身旁即将走进考场的人谆谆叮嘱,有的明明忧心得很,却故作轻松,对自家的考生道:“万一这次不中也无妨,不过三年后再来一趟罢了!”在人潮中被挤来挤去,看着着眼前的众生万象,林蓁的心也有点乱了。这时候,阳明心学就派上了用场,林蓁叩问着自己的内心:林蓁,你怕什么?你怕不能中秀才?怕父亲不能在有生之年看着你带上方巾?怕世子在朝堂上孤掌难鸣?更怕大明越来越闭关自守,渐渐在无人觉察的情况下,落在了西方国家的后面……?可是这些难道是你如今的忧虑就能改变的吗?你这次入场,唯一要做的就是将你十年所学化成两篇你最得意的文章,让魏大人看到你这一段时间的努力和进步!正如中所言:“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岂有功夫说闲话,管闲事?!”林蓁想到这里,心情渐渐舒畅起来,陈一松见他自从出门后一言不发,心想:“阿蓁年纪小,又没进过科场一次,别再是怯场了吧?于是,便温言安慰道:“阿蓁啊,我听说,按照惯例,考官对举神童上来的考生都格外优待,况且魏提学在南头就对你的文章赞誉有加……区区一个道试,绝对难不倒你的……”林蓁感觉到了陈一松的不安,他抬头一笑,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