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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见过这样的邀月。便是少年时遇上移花宫惊变,邀月强行破关内伤深重,他也是顽强的,整个人浸在冰冷的湖水里,给人的感觉仍是一团浇不灭的烈火,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见了,就像苏梦枕说的那样,甚至都不会发现他已经重伤。风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秋日的风吹过他们两人间三尺的距离,卷起草屑树叶,风秋便在这风里轻声抱怨着。她对邀月说:“你为什么要出谷呀?不是说绣玉谷方圆百里内都是移花宫的耳目?你们怎么都不向白楼问下情况啊。”有了开头,下面的就很顺利成章。风秋仗着邀月大概听不见,肆无忌惮地吐槽:“出谷就算了,你还来挑衅我大哥。邀月,不是说你,人还是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做人挺好的,别整天都往天上看,看久了,人会产生错觉,真以为自己就住那上头的!”“你看,你就是产生了错觉,才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啦!”“这次是我大师兄好说话,我来的又不算迟。所以你活下来了知道吗?要是我不来,你和你的剑就没区别了,都是咔嚓一下变成两节!”风秋威胁着,“所以你醒了之后,一定要听我的话,该和人道歉道歉,该补偿补偿,该赎罪赎罪。”“我保你也很不容易的,你需要体谅我的苦心。”风秋念叨着,越说越顺,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她从说的话里挑出些重点,想着等邀月醒了,就这么再和她说上一遍。让他道歉不现实,补偿可能还是可以要到的。那些无辜被牵连的死者,也只能由金风细雨楼来做善后,但无论如何,还是要让邀月赶紧回绣玉谷去,以后能少出门,就少出门!如果邀月这样了都还死活不听,那就不能怪她叫师父了!苏梦枕和江宫主是至交,他们总要卖苏梦枕这个面子!风秋想得很好,甚至都开始打演讲腹稿了。太阳渐渐落山,这林中的风急了一些。风秋下意识闭上了眼,待急风吹过,风秋听见有人冷声问她:“我体谅什么?”风秋:“……”风秋缓慢地眨了眨眼,便见邀月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他神色冷漠,正从三尺外瞧着她。风秋:“……”风秋慢慢露了个笑:“师兄,你的伤还好吗?”邀月看着她,分毫不受她话语影响,只是问:“我体谅什么?”风秋:“……”明玉功第九层的功力,让风至邀月的周身似乎都能停滞。他像尊雕像立在这里,却又像极了一个执着的人,紧盯着风秋,一遍又一遍的问:“体谅什么?”风秋:“……”风秋到底还记着邀月挑衅燕南天这种傻x行为,她当下也站了起来,气势汹汹道:“我的苦心!”这回轮到邀月:“……”邀月还没开口,开了第一句风秋立刻就连珠炮弹,将自己之前打好的腹稿全倒了出来。风秋数落:“是个江湖传言就信,江宫主知道自己的两个徒弟这么好骗吗?”邀月微微皱起了眉。风秋又道:“金风细雨楼和移花宫的同盟里是不是说的很清楚,要互为兄弟,互相帮助,而不是互相拆台?你明知道我们在走白道嘛,你出门就杀人,让我怎么替你和白道的兄弟交代?”邀月的眉头又松了下去。风秋还在批评:“江湖一流的高手,不去处理断魂谷这样的毒瘤,你去打燕南天,你去打我大哥!要是燕南天不是我大哥你就死透了!你知道我跑死几匹马吗!”风秋这辈子活到现在,大概都从没有和邀月这么大声的说过话。不仅她惊住了,连邀月都惊住了。好半晌,邀月缓声道:“你来救我,要我体谅?”风秋那口气差不多已经松了一半,她胡乱地点头:“差不多吧。至少道个歉吧,向被你无辜伤害的人。”邀月冷声:“道歉,和谁,苏梦枕吗?”风秋闻言原本都快散了的脾气又上来了,她咬牙切齿:“你这一路的行径,你就没有要反思的地方吗!”邀月冷笑道:“我当你死了,你觉得这一路有什么需要反思的地方?是来的太快,还是不够快?”风秋怔住。她愣了一会儿,竟然诡异地明白了邀月话里的意思。她道:“……你直接来的?”邀月冷声:“燕南天的名声,移花宫有可能不知道吗?我要对付他,还有功夫去处理别的?”“江枫,你太看得起我了。”风秋哑然,她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没杀路人?”邀月皱眉,向风秋竟露出一个颇为恐怖的笑容,风秋看着他的牙齿在渐暗的天色里像是刀锋般冰冷,上下一碰,道出一句恶意腾腾的:“我杀燕南天。”风秋:“……”风秋伸出手示意邀月停一停,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的确,杀人这事是驿站中的路人闲谈的,白楼的讯息里并没有提到。如果是移花宫杀人,一路上金风细雨楼的暗桩也不可能没有反应才对。她是因为对邀月本身就有着芥蒂,所以才觉得邀月出门随手杀人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一时有些羞窘。磕磕巴巴地对邀月说:“师兄,误会了,对不起呀。”这话说完,她又板起脸:“但你也不能杀燕南天!”邀月冷嗤:“理由呢?”风秋理所当然:“你打不过他,你去找他挑衅,我还得救你,太麻烦了。”邀月:“……”邀月冷下了脸,他转身就走。风秋见状没法,赶紧两步上前拉住他,她的手抓住了邀月满是血渍的手腕,急中生智又给了邀月一个借口:“他是金风细雨楼的人,根据盟约,你不可以杀他!”邀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方才说:“是吗,燕南天如果是金风细雨楼的人,怎么没听苏梦枕提过。”风秋:“他比较特别!是我大哥!”邀月:“……”邀月的眉头这次是真的皱起来了,他像是头一次遇上这么棘手的问题,风秋生怕他找到什么理由又再说一句“我杀燕南天”,飞快地堵着邀月道:“总之根据盟约,移花宫不能动他!”“你体谅我一下啊,师兄!”风秋死死拉着邀月,半崩溃地想,她真是太难了。旁人都觉得她风光无限,可谁知道她拉同盟拉的这个苦。夜风渐渐起了。星星点在了天空中。邀月瞧着风秋。江枫的姿容是他平生所见最美的,便是满移花宫的珍藏也无法比拟的美。这天下只有一个江枫,但这独一无二的东西,并不只有江枫。可此刻映在邀月的眼里,在他的生死之间,在他的幻与真理,却只有这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