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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上仕途之初,其实他就想过有一天可能会被抄家灭族,不得善终。但他还是选了这条路,一路行来殚精竭虑,披荆斩棘,到如今,他已经走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分水岭,成则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败则抄家灭族,生死茫茫。本以为这一天会来的迟一些,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快。他看着面前骄纵单纯的女儿,忽然不知道自己把她教成这样是对是错。但至少,在这短短二十年不到的人生里,她是活得恣意快乐的吧?刘焦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刘家乃是书香官宦世家,但是自本国建朝起,就没有出过什么朝中大员,全都是外放的五六品居多,最高是一位族人官至知府,他的近亲就在族中强横的不行。而他的父亲是个屡试不第的落魄秀才,他的母亲是个屡试不第的落魄秀才的女儿。在这样的家庭中诞生,可想而知,日子过的不会太轻松。父母皆对科举有种疯魔般的执念,他和几个兄弟自小就被逼着头悬梁锥刺股的念书,念不好,背不下来,或者文章写得让父亲不满意,那不只是没饭吃,有时候还会惹来一顿家法。他是父母的第四个儿子,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不上不下的他最被忽视,且他早产,自幼体弱多病,父母觉得他这样的身子骨于科举不利,更加对他感到失望。骨rou兄弟间有的不只是守望相助,还有弱rou强食。同一窝的狗还互相踩踏抢食,更何况本就家资不丰的他们?所以瘦弱的他从来都是被欺负,被抢夺的那个,小到吃食衣物,大到书籍银钱,所有能抢的都会被抢,他从一开始的委屈不忿,到最后的冰冷麻木,已经学会不再向父母求助,不再流露出任何的脆弱了。再后来,他和兄弟几个一起进了族学,那里打架打的就更厉害了,不过这时候倒看出兄弟多的好处了,至少在对外的时候,他们总是抱成团的。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已经从心底里不把这些人当兄弟了。他只是闷头读书,暗自思索自己的人生究竟该怎么走。与几个兄弟不同,与刘氏所有族人都不同,生的瘦小病弱的他,于科举一途运气好的出奇。他每次下场,都能拿个不高不低的名次,一路考下来,顺顺当当的就到了殿试,虽然无缘出什么大风头,但也算是高中,而后在二十一岁时,顺利踏入仕途,在三十一岁时,正式成了内阁首辅,从此开启了他把持朝政,权倾朝野的序幕。他从小懦弱,遭受欺凌,所以在当上首辅之后,他就彻底摒弃了前半生的脾气秉性,他开始独断专行,排除异己,大肆敛财,什么痛快做什么,什么嚣张做什么。他在补偿自己幼年时缺失的一切,他要所有曾经欺凌他的人跪在他的面前,摇尾乞怜。不光他自己嚣张,他还把自己的孩子也全都养的任性霸道,肆意妄为。他共有二子一女,除了长女刘宜之外,另外两个儿子也全都是一身的纨绔习气,在这京都城中,只有他们欺负人,而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多少人告状告到他跟前,可是他却只是一味的包庇维护自己的亲儿子,从来不曾当个‘严父’,他给他们的,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他从小最羡慕的就是那些纨绔子弟了,他当不了,至少他的儿子可以当啊。人生短短数十载,不张扬恣意,活着干什么?只为了受苦受累吗?但他在一边享受着泼天富贵的同时,一边也在暗自的焦虑忧心。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富贵不会长久。一旦他从高位跌落,等待着他们全家的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他可以预见到自己的结局,可是却一直苦无破局之法。直到新皇登基,他才看到了一丝转机,于是他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他希望她能够尽快生下皇子,然后他就可以去父留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果真是那样,兴许到了他儿子的时候,这天下就可以换他们刘家人来坐了。但这是预想中最好的局面,现在看来,一切不会像预想中那样顺利,齐昇也不准备再给他几年时间让他继续壮大自己,所以这次齐昇回京,就是准备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的。既然如此,刘宜在宫中就更无须低调忍让了,痛快一天是一天,要是他们刘家赢了,刘宜怎么嚣张都没事。要是他们刘家输了,那至少刘宜在此前过的也算畅快逍遥了。不过,女儿在宫中无法脱身也就算了,他的两个儿子,还是应该尽早打发出去,就以游学或者访友的名义,让他们尽快离开京都,带着半数的家财,按照他曾经安排好的那样,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另行打算。不过这些,不用让女儿知道就是了。好生安抚了一通之后,刘宜心情畅快的回宫了。荣华宫里。齐月盈正在花厅里接见洛修。今天他带来的礼物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位塞北名厨,据说烤全羊做的那叫一绝。除此之外,塞北的手扒rou,烤包子,奶皮子,羊rou松,牛rou干,过油rou,熏马肠等,他全都精通。“臣把此人带过来了,他就在殿外候着,娘娘可以让人把他带去小厨房,然后派个厨娘宫女的和他学几道菜,也好给您换换口味。”洛修这话说的巧妙,像齐月盈这样身份贵重的人,轻易是不会接受别人送过来的奴才的,尤其还是厨子,防的就是有人会趁机在吃食里做手脚。更何况他现在虽然权利讨好齐月盈,但对方还并不信任他。所以他说的是,让齐月盈这边的厨娘宫女和那位塞北名厨学几道菜,学会了之后,由齐月盈这边的人自己动手给她做,这样既献了殷勤,又规避了责任,双方都不需要多虑。而齐昇之所以会给她送厨子,也是最近几次来访,根据荣华宫每日拜访的点心水果香饮等,猜出来这位主子可能是个好吃的。因为这里的点心式样明显不是御膳房的寻常货色,而是有人专门做给她的,那些花样和种类,宫里绝无仅有,一看就知道是花了许多心思的。荣华宫上上下下都是承恩伯府安插过来的人,常远和锦绣更是将这些奴才的嘴管的死严,想从他们这边打听出齐月盈的任何喜好那是不可能的,只能靠齐昇自己猜。不过好在,他猜对了。齐月盈笑了笑,“那可好了,我吃着宫里的菜刚好觉得有些腻了,我手下的人又只会做些江南式样的小菜,塞北风味我还真的很少尝,多谢洛先生费心了。”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乐得和洛修聊天,且她不会自称本宫,尤其是她虽然防备着这个人,但是却架不住此人胆大心细脸皮厚,见多识广手段深,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