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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金银;今日这家偌大的院门漆着红漆,哪日出了岔错,败落下来连棺材都睡不起。论到底,最紧要的还是人。”“你那内侄儿,我也听得几耳朵,念书也没念出什么来,说是能写会算,照旧地里刨食,也没听说在外寻着活计。性子跟阿叶仿佛又是哪门子的好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好在哪处?房梁着了火,他还在那看东西南北风呢,等他来,顶都塌了。”“你只说说,这般的男儿郎可靠得住?一无长技,二无气性,只慢慢悠悠地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施进不由点了点头,道:“内侄是温吞了点。”施老娘又道:“二来啊,你外家也不是个好去。不是我背后说嘴,你那丈母娘,是个心里没成算的,鬼撵到脚后跟了,才去烧香拜佛祖。你看看你外祖家,赚得一文银,花去两文银,要吃要衣要脸面,等赶着饥荒,又慌手脚东家借西家挪,这如何长久?”“你那岳丈更是规板的,也不掂掂自家什么样的家底门第,一味穷讲究,家中连书都没几册,能熏得几分书香,都是泥腿,他倒比贵人还捏架式。”“再你那大舅兄,眼空心大;你那大舅嫂更是个掐尖的。叶娘这性子,水和的稀面,跟着这样的公婆能得个什么好?”“你二舅兄二舅嫂倒还好,只他夫妻二人再好,你又不和他家结亲。”施老娘看施进要说话,又道,“眼下是一处过活,这十年二十年的,还都一道过?你岳父母莫不属乌龟的,能活千年万年的?”施进讷讷住口。施老娘再道:“三来,这亲上亲,好便了,若是不好,却是要结仇,一个不了,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你们夫妻只见得亲上亲的好处,却没见亲上亲的不好处。我只问你:这夫妻二人过活,性再好,人再软,总有牙齿嗑到嘴皮的时候。那时,你这个又是姑丈又是岳丈,该帮哪个?”施进冷声道:“我自是护着叶娘,管她将来夫婿是内侄外侄的,我只偏帮我自家女儿。”施老娘笑道:“那你舅兄舅嫂说情呢?”施进道:“既结了亲,自先论亲家再论舅兄嫂,我照样不与他们情面。”施老娘斜拉着眼:“那我再问:若是你岳父岳母求情呢?譬如陈家大郎犯了天大的错,你领了儿郎去说理要公道,你七老八十的老泰山老岳母,弯着老腰,陪着小心,老泪纵横,要你饶了这一遭。你是饶还是不饶?”施进哑口无言,悻悻垂下头,若他岳丈岳母舍了老脸求情,他确实挨受不过。施老娘长叹口气:“咱家叶娘啊……是个体贴人,亏自家吃着,委屈也自家咽着。你将她许给你大舅兄家,遇着不好,她为着两家情份,也把不好的往自己肚子里藏了。你只道两家近,能知好歹,却不知,你女儿从来报喜不报忧,哪有不好的说与你听啊?”施进怔愣片刻,抬手给自己一巴掌,起身道:“阿娘就当儿今日没说这些话。”说罢,大步往外就走,走几步,又拐回来,“阿娘,叶娘的事阿娘且cao心,儿只信阿娘的眼光。”施老娘坐在竹椅子挺挺挺不大直的背,轻哼一声道:“叶娘的事,本就得我点头,几时轮得你们做主?”阿叶被阿萁拉着藏在屋中,早已听得满脸是泪,阿萁忙拿袖子替她擦拭,担心露了声,牵了阿叶避去屋后稻草垛那。,由着阿叶抱着自己纵情饮泣。她们姊妹避了出去,恰没听到施老娘得意跟施进道:“我倒相中了一家,好不好倒还两知,说不得。”第36章许是良人施进关心女儿,耳听施老娘似有合心的人,忙问:“阿娘相中了哪家?”施老娘细细想了一番,道:“叶娘确实不宜远嫁,依我的心意啊,同村里江大家的大郎最可心,年纪也相配,只是,咱家叶娘的性子吃不住他。这做夫妻的,不高不低才恰当,你眼里有他他眼里没你,过不得日子;你矮他三分他高你三分,越发把你看低到泥里,这也过不得日子。可惜了,rou再好,扒不到自己碗里也是白搭。”施进也大感可惜,他是极喜爱江石的,急问道:“那阿娘相中的到底是哪家?”施老娘倾过身,压低声问道:“卫小乙家的儿郎,你看如何?”施进笑起来,道:“卫煦?幼时皮顽,攀到屋顶跌跤下来摔断了腿,拄着拐还要爬上树摘果子,大后倒稳重好些。”施老娘也笑,又叹道:“这卫小乙家有好也不好,这不好处:只他父子二人过活,上头老娘老父一并都没了,前几年小乙的娘子生病,跟着又没了,丢下他们父子好不孤恓。这家里头无人,就没余的手支应,一应的大事小事都得亲做,比之别家,多添得cao累。”“这好处:也是只他们父子过活,家里头清静,少了好些鸡毛蒜皮。这没人搭手,自也没人挑刺。再一个他家虽是个独角孤零的,却多得里正的照拂,里正常遣卫小乙跑腿递信,待卫煦更是有如子侄,多有教导。他是个眼毒的,卫煦若是个心眼不正的,入不得他的眼。”施进道:“他们同宗,照拂也是情理之中。”“这都五服开外,还能论得多少血脉情份的?只往这里头说,我们三姓,早先头卫家女嫁过施家郎,江家郎又娶过施家女,千丝绕万丝的,都有亲戚的情份呢。”卫老娘摆摆手,道,“我只这一意头,好不好还不好说,你别漏了口风,惹人笑话,你我只私下先摸个底。”施进点头。施老娘不放心,又瞪他,:“你媳妇那也不许说,只将拒了她娘家那头的亲事告与她知。”施进不敢忤逆,虽为难,迟疑一下还是应了下来。陈氏晚间从丈夫的嘴里得知施老娘不同意结亲的事,难免气闷,坐那怔怔发呆,只觉自己一番苦心无人知晓,生生落了个空。施进直通的肠子,他心又粗,不管陈氏心里发堵,将施老娘的话依样画葫芦学了一遍,他也不知遮掩描补,拣些好的来说,一五一十、一字不漏从头学到尾。陈氏听得脸青手抖。莫非她家这般不如人意?施进还道:“幸好阿娘提醒,不然你我岂不是害苦了叶娘?”陈氏抖着唇,欲要反驳,却连声都找不着,等得睡下后,将这些话放在肚里来来回回颠倒,本是为着气自己,渐渐也品出几分味。自家娘家确有不妥处,气恼羞惭间又生得丝丝后怕,原有的几分怨气也慢慢消了下去。隔日起来,将结亲的事尽数掩在了心里。陈氏暂将此事抛了开去,一心一意做针线贴补些家用。陈氏不敢再多问,施进怀里却好似揣了一只活兔,扰得他坐卧不安。憨人自也有些憨人的想头,自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