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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荣窘得无以复加,只好嗯一声,放轻声音回应:“我知道。”“知道?哦,那你知道他回来干嘛么?”王韧依旧不依不饶地叫唤着,“我跟你说啊,你肯定猜不着,他是来参加咱们百年校庆,据说还进了名人录呢,啧,我估摸这小子没少捐钱!哎你说,他居然能来嘿,哥几个都觉得特不可思议,不过还有更不可思议的,您猜怎么着?”我猜不出,向荣心想,他此刻正木然地跟着人群搭乘扶梯,又木然地随众走上行人输送带,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距离他仅仅十步之遥的周少川身上。这人还是习惯穿黑色的高领毛衣,袖口一直挽到胳膊肘,露出来的一截手臂,看上去比二字头的时候要显得更为健硕一些,除此之外,那腰杆子依旧笔直,脖颈也仍然挺立,依稀还是当年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小公鸡模样。不,现在应该是一只芦花大公鸡了。那厢王韧见他半天都没动静,干脆自顾自接了下去:“告诉你吧,周少川还加了你们班群,神奇吧?你能想象吗?不过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事跟谁联系的。”是有点不可思议,可是时移势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谁又能长久的保持一成不变呢?即便外表看上去仍是老样子,内心深处却已不能和十九、二十出头那会同日而语,何况,时间是怎么样改变一个人的,向荣自问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哎,他加你了么?”王韧的八卦之心显然有点蠢蠢欲动。向荣说没有:“我还是听你说,才知道他打算回来参加校庆。”这话倒也没毛病,因为刚才周少川跟他说的是,回来“开会”。王韧啧了一声:“要不趁这机会,干脆说开了得了,你把当年那事好好跟人解释一下,你是迫不得已,也是为了丫好,别让人蒙在鼓里,时候长了再落下心病,甭管现在有没有可能了,毕竟同学一场,曾经交情还那么好,你应该把那误会赶紧澄清喽。”说着,又幽幽找补一句:“省得人恨你一辈子。”一辈子?向荣听得险些笑出了声,何至于说得这么夸张!想想周少川方才对他那态度,一如当年初见时那么冷若冰霜,而且人家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在国内压根就没朋友,所以说到底,恨未必见得有,至多也就是没感觉了而已。相较于从前,他们现在应该属于那种,曾经熟悉过的陌生人。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向荣右转进了行李大厅,淡淡地说:“我要叫车,先不聊了,晚上七点见。”说完,他立刻收了线。可惜视线,一时却没舍得从芦花大公鸡的身上收回来,向荣不需要取行李,是以没什么多停留的余地,只好径直走到出闸口,犹豫片刻,又停下脚步,回身站在了原地。至少出于礼貌,也应该打个招呼,说声“再见”再走吧。头等舱的行李一向出得最快,不多时,周少川已拎上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昂首阔步地向闸口走过来。他目不斜视,仿佛已经看见了等候自己的人,却在忽然间,微微笑了一下。心口倏地一坠,向荣大约恍惚了有两秒,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周少川绝不可能是冲着自己在笑。果不其然,这时一个高大的外籍男子快步迎上去,语气熟稔的叫了声“少川”。周少川轻车熟路地搭起老外的肩,后者则接过他的箱子,两个人当即有说有笑,一起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对于专门回过头,专程等在闸口的向荣,却是从始至终,完全视而不见。活该!向荣站在原处自嘲地想,人家连个告别的眼神都没稀得给你!于是当他再转过身来,周少川就已彻底消失在接机大厅的茫茫人海里,正如八年前,向荣自己不告而别时一样。——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留下半句道别的言语,只是自那以后,整个人便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第一卷第一场雨第2章拒人千里十多年前,准确点说,应该是在十二年前,那时候智能手机可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微信也才刚刚开始研发出语音功能,而向荣呢,还是个才上大一,成天无忧无虑的小青年。寒假里的最后一天,他先去机场送别了和他相伴十八载的老邻居,之后回学校参加完校篮球队在假期里的最后一次集训,到了傍晚时分,方才骑着他的山地变速车,风驰电掣地往家赶。向荣的家在一个老式的军工厂大院里,地段不错,位于二环内的皇城根脚下,院内住的人口也相对简单,原本都是军工厂职工,只是随着这些年房改政策的推进,曾经的军产房变成了商品房,在允许自由买卖后,院里才开始多出来一些新面孔。该军工厂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也谈不上是什么涉密单位,因为不是做高精尖军工品的,而是做一般的军需品,好比作训服、防弹衣,以及军用防水登山鞋这类东西。向荣的老爸是厂里的高级工程师,老妈也是,不过后者去世得早,向荣三岁那年,她就已经不在了。冬日里的天光一向短,这会儿还没到五点半,院里的路灯就被迫亮了起来,远处的太阳其实尚未完全落下去,躲在层层阴云间,也发出最后一点昏惨惨的光晕,风里间或有细小的雪粒子飘落,扑面带来一阵寒意。向荣仗着傻小子火力壮,只穿了件飞行夹克当外套,下身则是条卡其色帆布单裤,周身上下最为保暖的,就要数脚下登着的那双高帮防水军靴了。耍着单的小青年,心里惦记着家中嗷嗷待哺的老妹向欣,不由把车子骑得飞快,转过一栋楼时,险些撞上一位打饭归来的中年妇女,所幸他车技好反应快,猛掰一把方向,车子喀地一声停在了原地。捏紧闸,向荣一条腿撑在地下:“徐阿姨,我没撞着您,您不用吓成这样。”中年妇女兀自抚胸大喘气,她是厂里的财务主管,人称徐主任,看清面前的人是向荣,她露出了一脸熟稔的嗔怪:“吓死我了,这车骑太猛了啊!幸亏没撞上,要不我不得直接骨折了啊!”“不能够,”向荣冲她咧嘴一乐,“您这么年轻,离骨质疏松还早着呢。”“净瞎说!”徐主任也笑起来,忽然又想起什么,“哎,我正要找你呢,你梁伯伯走了吗?”向荣点头:“走了,十二点的航班,现在应该已经飞到西伯利亚了。”“唉,那就好,可算是去成喽。”徐主任唏嘘着叹了口气,话匣子也顺势打开了:“以前啊,总说他们家有海外关系,早几年他没少为这个吃挂落,弄得职称评不上吧,老婆也跟人跑了,谁知道老了,还真能去美国享几年福,你梁伯伯啊,也算是好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