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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用空了大半,乔万山背过身微微蹲下,把方卿放在那半截子草垛子上,然后转过身来,把自己嵌进两条瘦腿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正是他娘给他的那个。方卿只觉得左手被套上了一个冰凉的环儿,他另一只手想要摸一摸,被乔万山抓着两只腕子不能动。“咱家传给每代媳妇儿的镯子,俺娘要俺给你。”方卿一惊,把手缩回来,“大娘知道?”自己都震惊得很,更别提老一辈的人......“知道,”乔万山没拽住人手,有些微微失落,又去扶着人腰,“她早看出来了,把你当媳妇呢!”黑暗里方卿脸通红,他颤着声音:“你.....你把我当女人......”“俺没拿你当女人!”乔万山急忙辩解,“俺就是看上你这个人。”这话赤裸裸的,方卿一时竟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今晚回屋睡?”微微疑问,讲出来却不容置疑,“外头冷……”胡说,这都什么天儿了,还冷。可方卿没反驳,低着头,掐着手边的黄豆壳,不说话,屁股底是去年打下来的黄豆秆,比麦秸秆要硬,却更禁烧,不像麦秸秆,一把放锅底,火苗一上来就没了。乔万山明白,这是不好意思呢。“别怕,”他安慰着,“你不答应,俺就不碰你,”有点诱哄的意思。方卿不信:“你那回……”“俺那回昏了头,对你不住,俺保证,”说着乔万山竖起三根手指,“俺要是再对你那样,俺……俺就……”他搜肠刮肚了一阵子,终于想出个恶毒的誓言,“俺就死在矿里头回不来!”这话太重了,方卿赶紧捂着他嘴,不叫他胡说。他有时怕乔万山这股劲儿,好像认准了什么就一去不回头,他自己是不敢这样的。乔万山握着捂在他嘴上的手,似有若无地在嘴边亲了亲,那手中指第一个骨节上有个厚茧,庄稼人的茧都在手掌,哪会往那儿长?这是写字写出来的,清水村除了几个知青,没人有这样的茧子。方卿受惊了似的往回缩,大手紧紧抓着他的细手,“听话,嗯?别吵咱爹了。”这又“咱爹”了,我还没同意呢,方卿心里想,再说了,我轻手轻脚的,从没吵着过他。想归想,嘴上却没反驳。乔万山摸不准他的心思,有点着急了,又搬出一副可怜相:“往后早上没人叫你,你别迟了,”然后话头一转,又往那话上拐,“明儿俺再叫你最后一回,成不?”方卿架不住他这样,鼻腔里憋出一声“嗯”。乔万山却高兴坏了,大手抓着人两条大腿往自己腰上盘,托着方卿的屁股就抱着人往屋里头走。一脚踢开门,来不及点灯,这段时间方卿没来过这屋子,有点乱,乔万山脚底被什么给绊了一下,他下意识就转着身往后倒,护着方卿不让他磕着,于是方卿就直直地骑在了他上头,两腿骑着他的腰。得亏乔万山年轻力壮练就一把好腰,不然这么一摔,肯定得折了。“哎呀!摔着没?”黑暗里方卿急着道。乔万山故意不说话,嘴里乱哼哼,方卿急得就要从乔万山身上起来去点灯,腿却被人给按住了,似浓墨泼的夜里传来乔万山一声没忍住的憋笑。他这才知道让人耍了。赌气就要起来,腿却被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乔万山心里直飘忽,刚刚方卿的模样他全记着了。小样,还躲我,等将来到了床上,看俺怎么弄你。他伸出有力的胳膊把方卿往怀里搂,以地为席,和人腻歪着,他真的一秒钟也不想跟方卿分开。末了地上实在是太硬|了,躺着绝没有床上舒服,这才起来。一到床上,点上灯,方卿就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再不让碰了。乔万山心里那个悔呀,今晚就该在地上睡的!***第二天方卿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他脑子里迷糊了一下,猛地翻身往旁边一看,被子已经空了,伸手一模,已经没有一丝余温,人早走了。乔万山没叫他。不过也幸好没叫,方卿最怕这种离别,叫人心里难受,两人刚“确定关系”,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二十来年没谈过恋爱,姑娘的手还没拉过呢,就叫一个男人给又亲又抱,别说说出去了,他自己想想都不好意思。起身去做饭,一掀锅,里头是早就煮好的白稀饭,还有两个馒头捂在锅底死火旁边,被烤得黄亮亮的,馒头皮可脆。是乔万山走前准备好的。方卿去叫他爹吃饭,方自成还赖床不起来,叫不动,只好就这么由着人。他收拾了书准备出门去县城,临出门瞥了眼日历却发现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去学校,只好折回来。课是早早备完了,家里也没什么大事要做,可无所事事,心底总是有点空落落的,不得劲儿,老想着那些见不得人的想念,坐在屋里,想着昨晚的亲热,他无端地生出一种“悔教夫婿觅封侯”之感。呸呸呸,瞎想,两人既不是新婚,也不是他让乔万山出远门的,且出门也不是挣功名,怎么就跟闺中怨妇似的……他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起身去外面大水缸里舀了一盆水进屋来,准备开始收拾收拾屋子,扫地擦桌子洗盘子,木桌子板凳也被他拉出来晒太阳,省得蛀虫,更别提犄角旮旯的小缝了,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眼睛瞅到屋脚的菜橱,上头那张挡灰塑料纸也该拿下来洗一洗了,顶上头被平日里随手放了不少零碎的东西,他怕一抽给抽掉了,搬了个板凳站上去,想先给那些零碎给收拾了。站上去一看,果然厚厚一层灰,另外还有些杂七杂八:不知猴年马月的一小包葵花籽,一小罐子酱豆子,还有几根针挂着线随手插在塑料纸边缘,还有……靠墙那边有个蓝色的小铁盒,不知是什么东西,菜橱有点高,方卿拿了一只筷子,踩着板凳踮着脚尖伸手往里边够,一点点地把那小铁盒拨过来,带过来一堆灰,铁盒上头也有不少,吹了吹上头的灰,这才看清底下有些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大约说明书的东西。打开一瞧,里头竟是一些粉,颜色跟桃花一样,明显是搽脸的。方卿吃了一惊,这……这不是女人家的东西么?他拿着这粉呆了半天,没弄明白这哪来的。要说方卿是个会管家的,他有个小账本,上头家里开支记得明明白白,他往炕上一坐,总钱闲钱一加一减,空出了个两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钱花哪儿了。他看了眼手里的小铁盒,那只能是买了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