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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纪墨珏一直沉着脸,用阴恻恻的目光盯着言景看。言景看他一眼,也没有讨好“小舅子”的意思,低眸给黛宁乘绿豆汤。纪黛宁喝绿豆汤很讲究,在炎热的七月份,绿豆汤得是冰冻过的,要非常甜,乘的时候不能有半点儿熬碎的绿豆沙。纪老爷子看不出对言景满不满意,但是纪墨珏非常不满意!爷爷竟然答应让言家这小子和黛宁订婚!订婚典礼还就定在七月末。纪墨珏咬住后槽牙,龇牙冲言景笑:“这位言大少,听说你小妈关爱你舅舅,关爱到床上去了。我前段时间在一个慈善晚会,遇见你爸,你猜怎么着,他搂了个嫩模,多嫩你知道不?顶多不过十七岁。我说你家这么有趣,难道是蛇鼠一窝吗?”言景动作顿住。纪墨珏眼中的恶意昭然若揭,他知道言景是个结巴,偏偏这几件还是打脸的事实,言景根本没法反驳。言景还没说话,老爷子拍了拍桌子,呵斥道:“纪墨珏,吃你的饭,你个混账东西怎么说话的。”说罢,老爷子又对言景道:“小言,你别介意,我家这混球没有规矩,我会好好教训他。”纪墨珏撇撇嘴,一脸不屑。他专往陈景痛处戳,一会儿对他的结巴表示惊讶,一会儿说喉咙上的疤,还说言景的成长环境。纪老爷子气得跺拐杖,恨不得打纪墨珏一顿。言景嘴角微抿,手指紧了紧。桌子下,黛宁柔软的手,钻进言景掌中。他偏头看她,黛宁埋着小脸吃饭,很是认真的模样。言景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没事。”他悄悄握住黛宁的手,这顿饭不管纪墨珏怎么撩拨,言景的表情都不再变化。谁都能看出言景的喜意,毕竟他也没想过,纪老爷子会同意他和黛宁的事。来之前,言景就了解过,纪家和言家,积怨已久,他不被赶出来就不错了,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地顺利。言景眸中染上的愉悦之色,在纪墨珏看来刺眼极了,他扔下筷子,愤愤看无动于衷的黛宁一眼:“小爷吃饱了。”说着,他离开了餐桌。见黛宁什么都不说,他像个跳梁小丑似的闹了一晚上,纪墨珏脸色更黑。纪爷爷不管他抽什么疯,对黛宁说:“宁宁,你送送小言。”黛宁理直气壮道:“他自己走嘛,外面热,我不要出去。”“宁宁!”言景立刻道:“我自己、走,黛宁,不用、送。”他摸摸她头发,拿起外套起身,又恭敬地对纪老爷子鞠了一躬,这才离开纪家别墅。出门前,言景回头。餐桌前的黛宁,捧着一个粉色陶瓷小碗,冲他笑得甜甜的。言景便也忍不住笑了。这段时间再糟糕的心情,都在今天这个好消息中化为乌有。他或许应该再试着相信她一次。她或许是真的开始听话,决定不再和赵屿有牵扯,不然也不会同意和他订婚。言景这辈子颠沛流离,无人可依,无处可去,这是第一次,幸福离得那么近,触手可及。他甚至没法继续冷着脸,眼底都是暖洋洋的笑意。这个男人要的,从来都很少。黛宁咬着汤勺,视线上移,眸光流转。楼上,纪恬静静看着这一切,手指握紧栏杆。见黛宁看自己,她一惊,松开手,恢复成弱不禁风的柔弱模样,回房间去了。纪家和言家联姻的事,很快就在京市传得沸沸扬扬。阿拾得知以后,心惊胆战,生怕赵爷会发疯。毕竟他那天上门求娶,连安身立命的坞东宝矿都愿意送出去,没想到这才几天,纪黛宁就要嫁给那个姓言的小子。别人不知道,阿拾能不知道吗?那个言家小子,险些陨在赵爷手中。结果人没死,成了情敌,还抢了女人。跟了赵屿那么多年,阿拾知道他的改变。曾经的赵屿正直善良,眼底铺就的是坦荡的上进心。如今他眼瞳一片荒芜,只是听见纪黛宁这个名字时,会出现生气。他变得手段狠辣,变得心肠冷硬,变得疑神疑鬼神经质,连他的弟弟meimei都怕他。他像个冷静的疯子。更像个可怜虫。知道黛宁即将订婚那天晚上,赵屿没有下来吃饭,阿拾担心他,悄悄上去看看。七月的夜风吹进来,赵屿站在落地窗前,一言不发,看着万家灯火。那一刻,阿拾突然从他身上,看到一种无力感。这个男人,回不到过去,却也看不见未来。他患得患失,靠安眠药入睡,想抓紧,不惜变得卑鄙可憎。他丢了自己,却发现怎样都不能得到纪黛宁的喜欢。人都会成长,可他长成了一个支离破碎的人。刻入骨髓的无力感,只一眼,便让阿拾都跟着心里空落落的。他心想,为什么非得这样呢。如果大小姐愿意和赵爷在一起,他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他会重新变得细心温和,正义包容。他那么喜欢她,大小姐要什么,赵爷都会送给她,她就是哄得他去死,赵爷想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她不要他,那样决绝又冷漠,甚至不屑与他虚与委蛇,断得干干脆脆。阿拾真怕赵屿出事,可是出乎意料,第二天赵屿面色平静打开房间。他牵起赵安安:“大哥带你出门。”这个曾经最信赖他的小女孩,闻言竟有几分犹疑。“大哥不用工作吗?”“今天不用。”赵安安轻轻“哦”一声,求救似的看向赵平。赵屿蹲下身去,直视她的眼睛:“怎么,大哥如今很可怕吗?带安安出去玩,安安都不愿意?”赵安安涨红小脸,连忙摆摆手:“不是的,我是怕打扰了大哥,我知道大哥很忙。我不怕大哥,我怎么会怕大哥呢,我、我……”她越是紧张,越是语无伦次。还是赵平挺起胸膛站出来:“哥,安安嘴笨,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带安安出去,可以带我出去吗?”“不可以。”赵屿淡淡看他一眼,“你留在家。”赵安安上车时,忍不住拉紧安全带,悄悄打量大哥。她算是赵屿带大的,可是这两年的赵屿,精神状态很不好,要么就是拼命工作,赵安安与他生疏了不少。她自然更亲近这两年一直陪伴她的赵平。“大哥,我们去哪里?”赵安安细声细气地问。“到了你就知道。”车子在顺德府路停下,赵安安和赵屿在绿茵下坐了许久,赵屿盯着手机好一会儿,终于,他解开赵安安的安全带。“下去。”赵屿说,“往前走,别回头。”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