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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大人,也有些一眼一眼看向躺在地上的刺客,拳头紧握,眼里冒火。而回视着他的同僚眼里,清清楚楚的,是和自己心中一模一样的恐惧。来的人是金吾卫,彼此就算叫不出名字也互相面熟,背后金黄色的小旗更是做不了假。那柄高高托起的长剑上缠着黄绫,当众宣布的陛下旨意……那旨意……“奉旨--立斩!”背井离乡,间关百战,终于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却又被这道圣旨当头砸了下来。战,战不过;逃,往哪里逃?三个动了手的金吾卫二死一伤,另外两个呆呆站在那里的,也被一拥而上捆了个结实。被大家视为主心骨的大人正在全神贯注运功逼毒,看样子,是万万不能惊扰挪动的!虽说刚才大人遇刺的时候想也不想就往上扑,可眼下,奚军、贺留、罗杀,连同抱着小皇子气喘吁吁赶来的夏白,却是谁都拿不出个主意。面面相觑了一阵子,被紧紧搂着的小十一忽然用力挣扎起来,夏白刚一松劲,小家伙就跳下地面,跌跌撞撞地扑向凌玉城身边。“师父……”孩子的声音细弱而颤抖。他试着伸手去摸凌玉城的脸颊,小手伸到鼻翼附近,却无论如何不敢再靠近一寸。奚军几人对望一眼,与小十一最是熟悉的贺留半蹲下来握住孩子细细的手指,尽量放轻了声音:“小主子噤声,大人现在不能惊扰……来,我们走远一点……”他就算蹲着也比小十一高了一截,小心翼翼攥住孩子的手掌,一点一点捏握成拳。跟着伸开双臂将人搂进怀里,就着蹲踞的姿势高抬腿、轻落步,螃蟹一般向外横移。直挪到奚军几个人站立的圈子中心才把人放开,还没起身,就看见小家伙死死低着头,声音细细:“不会的……”“殿下?”“不会的!”小十一猛地抬起头来,脸颊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死死睁大眼睛,不肯落下半滴:“我不相信!父皇不会害师父的!贺伯伯,你送我进京,我要去问父皇!”一瞬间,从奚军几人到环立周围的随身亲卫,所有人都暗叫了一声惭愧。“属下遵命!”奚军立刻跪倒,单膝点地,右拳重重叩在心口:“我等誓死保护大人!贺留,你带本部人马,即刻护送少主进京!”哗啦啦甲胄声响,在场的玄甲卫全数跪下,整齐划一地俯首行礼。元绍这几天烦躁得不行。废太子一事显然是太仓猝了——倒不是决定不对,而是在下诏书之前,做的铺垫显然太少。弄到现在京城里沸沸扬扬,六部各司、国子监太学、附近州县,凡是有资格上书的人都拼了命地给他上书。凌玉城出征未归,康王帮不上忙,清河公主……清河公主……见鬼她的孩子三天前就该落地了现在还没发动!贵为皇帝,就算担心女儿,也没有贸贸然跑到女婿家去守着的道理。何况还没有一星半点儿要开始生的意思——这就是要蹲守,等到几时呢?算算日子,快则今天,慢则明天,凌玉城应该能够到京。元绍正在昭信殿里心不在焉地召见大臣,外面忽然连声惊呼,紧接着,一个在门口值守的金吾卫满脸惊色地冲了进来:“陛下,玄甲卫贺留奉十一皇子求见!”奉命踏进大殿的贺留一身黑衣满是尘土,裹得几乎看不清本来颜色。小十一好些,却也满脸憔悴,被放落地面的时候甚至一个踉跄,好容易才拿桩站稳。这副狼狈样子惊得元绍当时就站了起来,一边绕过御案,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地连声发问:“朗儿,你怎么来了?你师父呢?”“师父——师父受伤了!”小家伙牙关格格作响,整个人抖得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然而最要紧的几句话,却是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有金吾卫来传旨,说奉了父皇的旨意,师父构陷太子,谋夺储位,大逆不道,奉旨——立斩!”“什么!”元绍大惊之下甚至推翻了御案。他不暇旁顾,踩着那一地笔墨纸砚朱砂奏折,直接奔了下来:“何人矫诏!”得元绍这么一问,孩子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开双手,直朝父皇身上扑去:“父皇,师父受伤了!受了好重的伤,他们说,不能让我碰……朗儿害怕……”“朗儿别怕!”元绍几乎是立刻弯腰把小儿子搂到怀里,一边拍着他背心安抚,一边大步向前:“你师父不会有事的,别怕,有父皇在!贺留!他到底伤得怎么样了!”凌玉城在黑暗中苦苦挣扎。毒性太烈,发作得太快,格杀两个刺客之后,他就不得不跌坐在地,全力逼毒。冰寒的气息已经不是一丝一缕浸染,而是击破堤防的凌汛一边横冲直撞,不片刻,四肢百骸已经差不多全然失去知觉。就在这时,一股热流从腹中升起,加入他已经只能勉强调动的内力,和沿着血脉飞快蔓延的毒性争斗厮杀,守护着心头仅余的一点生机。……疼得很。四肢都已经冰冷僵硬,裹挟着暖意的内力行过经脉时,仿佛在大块大块的寒冰当中开凿通道,寸寸推进之间有如刀割。五感俱消,六识关闭,一片黑暗中,只有内力的转动是当下唯一的真实。也只有这种疼痛才能让他确定,自己现在还活着,还没有死!大军离京城还有几十里地,没有面圣,没有献俘,没有把精心撰写的记功册子和抚恤清单交给元绍……他们到北凉只有三年,还没能在青州站稳脚跟,更经不起再一次连根拔起……小十一还小……他还没有告诉这些下属,这是矫诏!他要撑过去,他一定要撑过去!时间在这一片黑暗中已经失去了意义。凌玉城先前还数着内力行过周天的次数,几十圈后,就连数字都抛到脑后。他只全神贯注,按照元绍曾经教导的方式急吸缓吐,推动内力在经脉中一圈一圈运转。渐渐的,凝神守一,心地空明,就连疼痛,也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了。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内力忽然从后心透了进来。这股内力比他自己的要强得太多,宏大温暖,一入经脉便反客为主,裹挟着他的内力奔涌而下。所到之处,刚刚还在体内缠战正烈的毒性如雪落洪炉,节节败退,不一会儿,小臂和腰肋间就一跳一跳地痛了起来。“毒逼出来了!”“烈酒!布巾!药膏!快快快!”“大人没事!大人没事——”杂乱的呼喊声一下子冲进耳际。凌玉城勉力张开眼睛,立刻就被帐中的灯光刺得涌出了泪水。他狠狠眨了几下眼睛,再张开时,几张狂喜的面容已经占满了视野——每一张向他转过来的脸庞都兴奋到发光,以贺留为首的几个近身侍卫要不是被死死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