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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的。”小盐巴垂眼,扯着衣服的下摆,不自然地拧来拧去,可能是集体荣誉感在作祟,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但被赤裸裸地说出来,还是会觉得羞愧。小盐巴以为他会细问,比如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邻里街坊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破事,不料美人只是道:“那就不要推辞。”原来还是在说铜铃的事。他把铜铃捧进手心里,踌躇不决又带了几分希冀:“你会来我们村治病吗?”“当然。”美人回答得明确,却丝毫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大概敷衍他的吧。小盐巴有些沮丧。烈阳如火,整座山热得像一个巨大的蒸笼。美人忽然看向山头的另一面,那是隔壁海螺村的方向,紧接着,他带上斗笠,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嗯。”小盐巴轻轻地应着。“后会有期。”美人的步伐不紧不慢,背着光,留下一个颀长,高挑的身影。应该问问名字的。小盐巴张了张嘴,目送美人离开,最后还是没好意思问出来。人走远了,他揉揉眼睛,默默把王嫂的深坑填上,坟恢复如初,一切做完后,慢吞吞地往后山林走。他要去看看大盛。一路上,又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走着走着,小盐巴愣住了。不对啊,王嫂的性格他最了解,走在路上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会心存歹念呢?心存歹念的人引来邪祟,却让老实淳朴的王嫂染了疾病,难道邪祟转移了吗?她是一个月前染病的,一个月前,刚好田家请大仙治疗小孙子,与此同时,王嫂被那来看病的江湖骗子哄着在家中设上供台。一个星期后,王嫂病情加重,大盛失踪,村民把她隔离,一切乱了套,仿佛跌入深渊,进入无休止的黑暗之中,万劫不复。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这当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没察觉的事情?有什么地方被他忽视了吗?小盐巴回想起大盛失踪的前一晚。这要从大盛的家庭环境开始讲起。王嫂家只有她和大盛两人,她男人张建国十年前去大城市打工以后了无音讯,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总觉得当初要能阻止男人离开,时至今日三人还会像曾经那样其乐融融。时间久了,刺慢慢在心底生根发芽,滋生成逆鳞,一触即发。大盛比盐巴小两岁,处在叛逆期,跟王嫂关系不太好,吵架是常有的事。吵架的根源大概就是大盛想要去旁边的镇上打零工赚钱,王嫂起先僵着脸不肯,后来直接说你要是敢去我们就断绝关系这种话,大盛提了几次也急了,一气之下收拾包袱直接离家出走。那段时间王嫂刚好请顶香人看完病,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虚弱很多,外面大雨磅礴,加上气急攻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再想追的时候哪里还有影子?小盐巴听到动静,带了条毯子跑出屋,王嫂坐在门口,神情呆呆的,看见是他,失望地叹气:“唉……大盛那孩子,要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其实小盐巴心里清楚,大盛和王嫂感情很深,只是性格比较执拗,以前也出走过几次,过个两三天等气消了就跟没事人似的回来了,大家早习以为常,也就王嫂唉声叹气,急得要命。“姨,先回屋吧,身体要紧。”小盐巴把毯子递给她:“大盛会回来的。”“嗯……”王嫂也知道一直坐在门口等不是个事,她一把抓住小盐巴的手,恳求道:“明天……明天你帮我去找找他吧,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怕他出事啊!”“知道了。”小盐巴应允下来,扶着王嫂进屋,被刺鼻的香味熏得打了好个喷嚏,他低下头,瞥见王嫂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上竟有一块溃烂的伤口。伤口已经烂透了,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和黑糊糊的皮rou。这个时候王嫂注意到他的视线,好像十分忌讳,把手一缩藏进袖子里,遮遮掩掩地说:“这,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她被咬了吗?还是摔了一觉?伤口怎么来的?看上去这么严重……难道她也传染了那个病?!小盐巴懵了一下,什么也没问出口。七八岁的时候懵懵懂懂的不太晓事,大人们对他说了什么总要在后面跟一句为什么,有些不耐烦的就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埋汰他,说果然是没有父母教的,看不懂眼色,不懂人情世故。至此以后,小盐巴终于明白,原来这叫做不讨喜,后来只要当事人表达出一丁点不想被知道,他都不会再问,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好了,快回去睡觉!”王嫂见小盐巴站着没动,推搡着赶他离开。小盐巴带着一肚子疑问被推出门,心里头默默给溃烂打上“王嫂不想被触碰的秘密”。到了半夜,屋外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小盐巴还在睡梦中,实在不想起来,一个翻身,把毯子拉过头顶,盖住耳朵。过了会门自动打开了,一双带着雨水的手不停摇晃着他的身体:“盐巴?盐巴?你醒醒,快醒醒!”被吵得没有办法,小盐巴鲤鱼打挺坐起身,点了蜡烛对准罪魁祸首的脸猛地一照,见是大盛,茫然地问:“大盛?大嫂在隔壁呢,你走错房间了?”“没有。”大盛迅速回答了一句,说完鬼鬼祟祟走回去,把门给反锁了。第4章要知道村里有几户几家,姓什么叫什么又做的什么,大家都很熟悉的,真出什么小偷强盗不可能不被抓到,所以基本不锁门,这样走进走出也比较方便。还没回神的小盐巴有点呆呆的:“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锁门啊?”大盛的神色有点慌张,准确的来说还带了几分害怕和惊恐,他锁完门像心口的重石落了地似的,大口大口地喘气,不停念叨着:“有人在追我,有人在追我!”小盐巴还是茫然:“什么?谁在追你?”“我——”他刚要回答,门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顿时脸色大变,手脚并用爬到小盐巴身边,道:“快!快把蜡烛吹灭!”摇曳的烛火熄灭,屋内再次陷入黑暗中。那脚步声渐渐近了,有意识地来来回回地徘徊,小盐巴透过月光,隐约看到一个黑影,贴着窗户在走,大盛的额头上已经出了层密密的细汗,眼睛突兀地瞪着,卧趴在地上抱着头发抖。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气氛尤其紧张,小盐巴的情绪被一起带了过去,心提到嗓子眼。他的心虽怦怦乱跳,但也是不会认输的性格,警惕盯着窗户口良久,慢慢靠近,一只手抓住边沿,正要打开——大盛揪住了他的衣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