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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我想现在就见到你……”“好,现在就见到我。”“我在——”在一句一犹豫的沟通之下,黎嘉庚终于说出了一个地址,果然是李赫南现在正在赶往的地方。他揣测的方向很正确。…………………………那是一片老式的居民楼,每一栋和每一栋都差不多,同样斑驳得看不出颜色的棕红色外墙,同样被各家杂物占得满满的绿化带,同样即使知道快下雨也没有人收取的不知晾晒了多久的床单子和裤衩子。李赫南沿着这片楼群转了三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然后惊喜发现他停车的这栋楼就是他要找的东区六栋。黎嘉庚家在一楼,站在那扇门前,李赫南特地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老房子隔音不好,头顶不知哪家正在用热水,燃气热水器的轰鸣他站在楼下都能听到,隔壁传来饭菜的香气,小孩在拍皮球,球砸在地上发出不甚规律的动静,这正是普通人家最热闹的时间,但他面对的这扇门里却很安静。他整了整衣领,抬手准备叩门,手刚触到门板便感到门根本没锁,只是虚掩着,他推开来,门里是一片漆黑,没有开灯的房间比楼道还要昏暗,李赫南眯着双眼适应了一下光线,随即便看到一样微弱的光源,那是正对着自己的一面穿衣镜,因为反射了自己身后的楼道灯光而成为这个房间唯一有亮度的物体。在镜子的正下方,一个模糊的人影蹲在那里。“嘉庚?”李赫南反手把门关上,朝那人走去。确实是黎嘉庚,他背对镜子蹲坐在地上。李赫南小心的在他旁边蹲下,轻声道:“嘉庚,我来了,我来接你。”黎嘉庚背对着镜子,双臂抱膝,下巴埋进膝盖里,乍一看像睡着的小鸟,但李赫南却知道,这是一种非常缺乏安全感,同时也极度自我否定的肢体语言。黎嘉庚惊醒般抬起头,隔着朦胧的黑暗看到李赫南的脸,迟疑着点了点头。被心境冲击的他,完全没察觉到李赫南赶来的太迅速了,快得不正常。李赫南这时发现,黎嘉庚的两边脸颊都肿了,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他攥住黎嘉庚的胳膊把人往上拉:“走,我们回去。”一样物体随之掉落,是黎嘉庚的手机,屏幕被触亮的瞬间,李赫南赫然发现黎嘉庚的手上也满是鲜血。怒气再也压不住了,“这是怎么搞的?!”他将黎嘉庚的手捧起,放在眼前查看。黎嘉庚自己也吓了一跳,讷讷道:“可能是手机屏幕,裂了……”伤口不多,但是深,是新划伤的,所以血还没有凝结,李赫南又捡起黎嘉庚的手机,屏幕碎得四分五裂,是用力摔过的样子,李赫南心疼得不行,脑中已经将事件拼凑了个大概——因为某些原因,黎嘉庚一早被匆匆唤来这里,又因为某些原因,他被打了,还没还手不知道,但是争执中手机被摔坏了,所以一整天失联,直到刚刚,他终于将手机拼起,拨出了那一通电话,但是连手心被割破都没有察觉,可见心情多么不堪。想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疼不疼?”“还好,我们走吧。”黎嘉庚缩回手,扶着膝盖想要起身,但是因为一个姿势保持得太久,血液不通畅,只站起到一半就不行了,李赫南索性把手穿过对方肋下直接把人抱起来。“走,去我车上,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下,我怕你伤到肌腱……”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重响,像是有人故意要引起他们注意而把东西摔到地上。李赫南看向黎嘉庚,后者浑身一震,只低着头小声道:“我们走。”李赫南因为一进门只注意恋人了,完全没留意这黑洞洞的屋子里可能还有其他人,刚要出声询问,就听一个女声尖刻的说道:“真有出息啊,居然把野男人叫回家来了,是来让你爸看的吗?哈哈,看看他的好儿子有多臭不要脸——”“我……我不是,我没有……”黎嘉庚显然被这番话成功刺激到了,他的身体抖动幅度越来越大,还挣扎着要从李赫南怀里脱离出去。这太不寻常了,这一点也不像黎嘉庚。“我们走,我们先离开这里!”黎嘉庚一面挣扎着要下地,一面抓住李赫南的手臂,踉跄着把他往大门的方向拽引,手心的伤口因为这番动作血流得更凶,在李赫南的袖子上留下殷红的印迹。那个人还不罢休,话也说得愈加难听:“滚,滚远点!别脏了我们的眼!你最好死在外面,我早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你也盼着我早点死,就没人知道你做过的脏事——”随着那一声声的咆哮,空气中什么东西“嚓”的一声绷断了,可能是黎嘉庚最后的一丝体面和坚强,也可能是李赫南极力克制的理智。李赫南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他一直游离于这个圈子之外,但是也听过不少,有人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性取向与人有异,不被家人接纳,隔阂最终成为无法调和的矛盾,但像黎嘉庚的家人这么偏执的也太少见,至少他没听说哪个当妈的会当面咒骂孩子去死。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还想怎样?一大早把人叫过来就是为了当面泄愤的?李赫南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为人父母,他也无法得知养育子女的感受,但有一点他清楚,无论父母还是子女,都是相对独立的生命体,在某些父母眼中,子女唯一的原罪就是没能按照他们的心意来成长。咒骂声仍然滔滔不绝,但黎嘉庚的注意力已经被李赫南转移了,可能是他脸上的神情严肃得可怕,黎嘉庚不断小声追问:“你要做什么?”李赫南对他笑笑,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怕。”他上一次这么快做下决定是带黎嘉庚走出Buzybee的舞池,这一次则是走出另一个危池。他拍拍黎嘉庚的后心,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向着发出叫嚣的房间朗声道:“想必您就是伯母了,第一次登门,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不姓野,我姓李,我叫李赫南。”里屋那人的确是黎嘉庚的母亲。李赫南接着道:“我是小黎的男朋友,也是今后将和他共度一生的人,我今天是来接他回去的,顺带一提,我们现在正在同居,因为今天不是来拜会您的,所以没有准备伴手礼,是晚辈的失策,望海涵。另外,针对您刚才关于死亡的言论,我想说的是:‘生和死是无法挽回的,我们唯有享受期间的一段时光。死亡的黑暗背景恰恰衬托出生的光彩。’这是桑塔亚那说过的,他是一个哲学家,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走向死亡,但在那之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