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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不瞒诸位,某年少时与一郎君私定终身。然天不怜见,意中人香消玉殒,临终前要我为他守身十年,方可再觅良缘!”谢延心想骗你个鬼哦!但又想,万一是真的……她的神情变了几变,最后郁郁寡欢地喝下一杯梨花酿。就连梁愔也被他不似作伪的难过唬到,心想难不成是兄长在游学时遇到的女郎?傅华珣见贺洗尘眼眶泛红,显然也在强压悲痛,狐疑的心也忍不住相信了七分:“纵然隐楼钟情于他,十年到底太过漫长。不知那位郎君姓甚名谁?”另外两人闻言,顿时关切地往前倾着身体。傅华璋倒是从头到尾神色不变,只有勒出琴痕的手指将他内心的汹涌暴露无遗。贺洗尘凄凄惨惨用袖子掩住忍不住翘起的嘴角:“那人姓祝,名英台……唉,如今提起这个名字,心里还是……还是……没想到十八岁那年断桥相遇,竟误了终身……”他实在说不下去了。藏在暗处的燃城翻了个白眼,随后却浮起无奈的笑意。贺洗尘不指望能骗过所有人,这种鬼话只是给自己找个由头,至于别人信不信,就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反正距离二十八岁还有六年,六年的时间,恐怕那个时候他早就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远走高飞、游山玩水去了!这个话本一样的故事将众人喝酒的雅兴都搅和没了,只有贺洗尘自饮自酌,自得其乐,最后回屋时,还有闲心扶着站不稳的谢延一步三晃地哼着小曲。“其实,都是骗人的吧?”傅华珣也被酒气熏得头晕,但没谢延那般失态。她走在贺洗尘身侧,犹豫着问道。贺洗尘喝了几杯酒,黑色的眼睛却清明冷冽,好像浸泡在水仙花缸里的石子。他只是笑,笑得傅华珣受不了,撇过头,才说道:“是骗人的……我的英台一定还在雨中的断桥边等渡船……他会遇到另一个姓梁的意中人,那个人不叫梁隐楼,或许叫梁山伯……”傅华珣动了动唇,没能说出任何安慰的话来。即使傅家已经和梁谢联手,但她总是下意识地处处提防贺洗尘。无关其它,只是她一旦靠近贺洗尘,总会感受他身上莫名的威胁性和致命性。你不得不去靠近他,但太过靠近,又会窒息。*这个夜晚众人各怀心事,温泉没泡成,意义不明的噩梦反倒接二连三地涌入梦中。贺洗尘半夜被梦里凶神恶煞的柳宁骂醒,还心有戚戚,便见窗边翻进来一个人影,衣衫不整,脚步踉跄地摸到他窗边。“谢延?”贺洗尘连忙下床,却被人扑了个满怀。“咦?我怎么到这来了?”这家伙还醉着,胡乱用双手捧起贺洗尘的脸,定睛仔细瞧了瞧,忽然傻乎乎地笑出声,“梁隐楼啊——”贺洗尘啧了一声,拿开她的手:“谢七郎,你醉成这样还敢乱跑?”“我、我没乱跑!我是来找你的!”谢延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却不依不饶地凑到贺洗尘跟前,“你怎么就有意中人了?你怎么就有意中人了?”她翻来覆去地问这句话,贺洗尘无可奈何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冷茶:“乖,喝点茶解解酒。”他抬起眼睛,蓦的被月光下皎洁光滑的脊背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过身。“喂,梁隐楼,帮我数一下后背的痣。”谢延抱着外衣倒在床上,醉醺醺地说胡话,回应她的是一声怦然关门声。贺洗尘捞起门边的外袍,锁好门,最后仰头看了眼悬在檐角的月亮,深藏功与名地叹了口气。深夜无人,只有蛐蛐不停地唱着曲儿。山风冷肃,吹得贺洗尘最后一丁点困意全消。他连鞋也一并被锁在门内,索性便赤着双脚,披星戴月地往「雪堆烟」走去。“表姊?”现在回去长廊上吹冷风、观夜星还来得及么?第83章最高机密⑻雪堆烟,烟笼山。水疑黄泉来,雾如镜中漫。傅华璋坐在池子旁的青岩上,双脚浸在水中,衣袖高高挽起,长而白的手臂举着六角细绢纨扇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狭长凌厉的凤目:“……表姊?”“唐突失礼了!再见!告辞!”贺洗尘只瞥见云缭雾绕中清瘦的剪影,便连忙拱手三连,不给任何狗血剧情展开的机会。“啊……”雾气洇湿、颜色深沉的裳袂被倏然离去的动作扬起一个弧度,傅华璋甚至能看清上面密麻精致的针脚,却唯独看不清转身杳然离去的贺洗尘是何种莫测的神情。他缓缓放下遮掩面容的六角纨扇,霜雪般娇白的扇面上用胭脂红线描出一张锋利的侧颜,一尾黑色游鱼恰好游过眼睛处。“我敬佩你,难不成还不允许?……我也只是敬佩,并没有别的意思……”傅华璋知道贺洗尘也没有别的意思。***阒然无声的星野下夜风清冷,将玄津山上漫山遍野、恣意盛放的梨花树,酿成醇香醉人的酒,与那位在断桥边等待引渡的乌篷船的祝英台惊扰了所有人的梦境。傅华珣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无法,只能起身点一盏油灯。她倒不是为了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祝英台夜不成寐,只是想到贺洗尘今日这番言语背后隐藏的信息,不禁焦灼难眠起来。与根深叶茂的世家对抗本就不易,但贺洗尘手上除了军权,还握着联姻这块筹码。傅华珣以己度人,在众多势大的门阀中,陈郡谢氏,清河崔氏——前者巩固同盟,后者拉拢人心——是最好的人选。像她们这种逆水行舟的弄潮人,不进则翻船溺死,本应牢牢抓住任何筹码。然而十年不娶?温良如傅华珣也忍不住掩面叹息,深深地感觉到心累和烦忧。她灌下一杯冷茶,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端起灯台推门而出,却瞬间顿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见月光盈满庭院,衣衫单薄的贺洗尘踮起脚尖,伸长了手压低梨花枝,张嘴就去叼雪白的缀满夜霜的梨花。古人赞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君子风度,但依傅华珣对贺洗尘的了解,恐怕他不是故意在她面前附庸风雅、沽名钓誉,而是饿惨了,却找不到厨房。这是多饿啊?!傅家是少你吃的还是咋地?“隐、隐楼?”傅华珣语气微妙地叫了一声。贺洗尘被梨花瓣苦得直皱眉,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一瞧,淡定地笑起来:“噫耶,原来是珣姊——这花没酒好吃。”他折腾了半宿,绕了一大圈弯子,雪堆烟没去成,却饿得腿脚发软,差点就想回屋嚼隔夜的茶叶。好歹顾忌着发酒疯的谢延,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灵光一闪才去啃梨花。“……”傅华珣突生愧疚怜悯之情,叹了口气说道,“恰好我也有些饿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