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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住楚玉龄的手腕,乖张暴戾的诡命师竟没拒绝,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嚷嚷道:“你又要坑我?”“噫耶——说什么坑?贫道是那样的人么?带你去拜个码头还不乐意了?”贺道长眉眼弯弯,面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却怎么瞧怎么像不怀好意的狡猾的狐狸。偏偏这家伙天生一副鹤骨松姿,坑蒙拐骗也面不改色,正经得让人难以生出怀疑之心,事后只能怨自己猪油蒙了心,才会心甘情愿去跳他的坑。“老贺!你咋回事啊?”摸不着头脑的袁拂衣扬声问道。远去的贺洗尘举起手挥了挥:“乖侄儿,等哥哥回来!”***曲折崎岖的小路旁长出几丛野草和野花,顽强地顶开石头,向上舒展。小鲲鹏浸泡在江水中,艰难地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晒太阳。快哉亭上的庄不周手指捏着一杆银管细烟斗,他俯瞰缓步而来的贺洗尘,不禁用力得骨节发白,摇头叹息道:“可惜了我家贺儿。”“洗尘儿还不够格填补空缺,须得明苍老道出手。”秦丹游掐指测算天命,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干他娘的!这种事还是明苍拿手!”“说不准,说不准。”庄不周点燃烟斗,颇为惆怅地叹道,“贺儿不可小觑,那个年轻的诡命师兴许也能派上用场,至于明苍老头,他自身难保矣。”秦丹游与荀烨对视一眼,冷声问道:“这是何故?”庄不周咂了一口烟,指了指天空:“明苍若能跨过这一关,早就给咱们发信定心,如今还没消息,恐凶多吉少……”他怅然地望了眼将近的贺洗尘,“若是如此,贺儿少不得要伤心落泪……”荀烨皱起眉:“无论如何,吾辈都得死守人间!”倚在黑木圆柱上的庄不周意味不明地怅然笑了笑,转而问道:“稷下学宫便由你二人出阵?”“然也,学宫内须留邹师弟主持事务,孔师弟和孟师弟年岁尚小,我们两个老匹夫还算稳健,舍命一博,未尝不可。”“这次动荡早有预兆,还给了我们些许时间筹谋,不至于像百年前那样被打个措手不及。你们两个自称老匹夫,在我看来却还是小朋友。小朋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说什么拼命。”庄不周的烟斗在桌沿一磕,眼中聚起狂风暴雨,“老夫才可以拼命!”他吐出一口朦胧的龙息,龙息蔓延开来,笼罩住整个快哉亭。水雾漫下山野,流到贺洗尘脚边。楚玉龄堪称安静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踩着山路晕乎乎地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烟雾逐渐深及膝盖,凉丝丝的好像鲲鹏道上倾盆大雨后,凝滞在空中的水珠。此时抬头已看不清山顶的情形,只能瞥见一角模模糊糊的黑色亭檐。“小心!”楚玉龄忽而神色一肃,反手拽住手腕边的拂尘,止住贺洗尘的脚步,一边大喝,“谁人敢在稷下学宫布阵?不怕死么?”“莫急,入阵一探便知究竟。”贺洗尘自然知道是庄不周搞的鬼把戏,也不戳破,只是回头将自己的拂尘抽出,笑道,“楚门主,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头晕气闷,提不起精神?”楚玉龄心里奇怪,却还是回答道:“没有。”“看来你窥测天道的本事还不到家。”贺洗尘转过身继续走路,嘴里哼着轻快的江南小调,“也好,不测天,就能不受起其影响,往往最能胜天。”“……你什么意思?”楚玉龄忽觉心惊rou跳。贺洗尘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抛过去,楚玉龄手忙脚乱地接住,里面散发出一股甜腻的糕点味,却是被压扁的半块芸豆糕。七八棵老榕树丛生,枝生根,根连根,垂垂如流苏。枯黄的叶子从树上掉下来,打着卷儿落在青石路上。院中仅有一树墨梅,此时已是深秋,却还没到梅树傲雪凌霜的时候,光秃秃的树枝宛若瘦削风干的残骸。贺洗尘举步踏上最后一层石阶。水雾瞬间被无形的风吹散,眼前不是孤峰独立的快哉亭,而是落叶堆积、萧索难觅的坐忘峰顶。明苍道人身穿玄色云纹道袍,头戴太清鱼尾冠,眉毛胡子比雪花还要洁白上几分,长长地垂在身前,一派超凡脱俗的老神仙模样。他一动不动,宛若一尊了无生机的石像,落座之地,是由落叶积成的伏羲八卦阵的乾宫位。贺洗尘抿起一个笑容,走向墨梅树下打坐的清癯老道,盘腿坐于坎宫位。四面八方逐渐走来几个道法高深的修士,一柄随处可见的青霜剑从天而降,正好插在震宫位,首山剑宗宗主谢宣御剑而来,剑意凛然;又见西边一个圆润的胖和尚脚踏莲花座,徐徐落在艮宫位;沿着贺洗尘来时的山路姗姗来迟的,却是庄不周三人。“咦?我们竟是最晚到的?哎哟小朋友你们腿脚太慢了!”庄不周怪怨地撇了秦丹游和荀烨一眼,脚尖一点,翩翩落在兑宫。荀烨懒得与他争执,大袖一甩,坐于离宫,秦丹游恰好咂完最后一口白龙破魔,心满意足走向自己的「坤」位。楚玉龄不知所措地左右四顾,最后咬牙坐在仅剩的巽宫上,恰好在贺洗尘身旁。山风呼呼地从崖底冲上来,带着泥腥气卷落满山的树叶,八人的衣袖四散翻飞,猎猎作响。“魔域由人心秽气滋生壮大,难以灭绝,只能镇压。”明苍衰老的声音掩埋在风声中,“如今封印松动,人间岌岌可危。”一头雾水的楚玉龄越听越心慌,刚想拉起命线测算天意,却被身边的贺洗尘按下手,好歹才作罢。“诸位可有对策?”秦丹游问。首山剑宗宗主谢宣惭愧道:“无。”魔修若真突破界线,直冲人间而来,首山剑宗弟子自然应战。然而此乃下下之策,秦丹游所问之策,乃不死人、不伤人的万全之策。雷音寺的胖住持杀生和尚也垂下嘴角,唱了句佛号道:“无。”明苍老道又慢悠悠开口:“死八人,活万人,可愿?”庄不周神色一动,问:“何意?”“明日午时,是近几日阳气最重的时刻,再加上金台礼刚过,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未散,以浩然正气压制魔域秽气,须由五人以身为引,一人处中融合灵力,一人域外随时策应。”明苍伸出手指转了一圈,“不幸则死,幸则生,生而仙道断灭,无力再求长生。”坐忘峰一时死寂,却见闭目沉思的贺洗尘睁开眼睛,拂尘倒提在手中,深深伏下身:“徒儿愿意。”庄不周撑着下巴说道:“只有你一人可搭不起戏台,哎!明苍老头,算我一个!”荀烨横眉怒目:“昔日英魂早已魂归三千道途,今夕风云骤变,除魔卫道,舍生取义,正在此时!”“明苍,如若以吾身可换苍生,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