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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不饿,”四阿哥翻了一页书,闲闲地回了一句。“喝茶吗?”苏公公继续。“不渴,”四阿哥沉了声音。“睡觉吗?”某位再接再厉中,四阿哥黑了脸,一个凌厉的眼刀飞过去,“你想烦死爷是不是?”苏伟委屈地耸拉下脑袋,抬起头的四阿哥却愣在了原处,片刻后,“你这脸上怎么回事儿?谁弄的!”苏伟被吼地一缩脖子,伸手摸摸额头上的青紫,声音颇为无辜“我自己弄得,出门时被门槛绊倒了……”帐篷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不知何处卷进的冷风吹得苏公公后颈发凉,连带着榻边的青铜莲叶烛台也暗暗地敛了余光。“张起麟!”帐篷内一声暴喝,帐篷外看星星的张公公连滚带爬地进了门,“奴才在。”“去拿伤药来,”屏风后并肩坐着两个人影,四阿哥的声音含着怒意,却带着更多的无奈。“嗻,”张起麟弯了弯嘴角,弓着身子将梁柱旁的药箱送进屏风后。苏伟捧着药箱,老实地任四阿哥捏着药棉在自己脸上左戳一下,右戳一下,疼的直呲牙。“身上摔到没有?”四阿哥寒着脸问。苏伟犹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四阿哥瞥了他一眼,邪邪一笑,“把衣服脱了,爷检查检查!”入夜,北巡大营中,点起了篝火,护军们三五一团地候着当夜。膳房的奴才提着食盒到了四阿哥帐篷外,一脸笑意的张公公迎上前,将巴望着在皇子面前露个面的小公公挡在了栏边。此时,帐篷里正进行着一场悄声而激烈的战斗,被扒的只剩里衣的苏公公拼尽全力地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四阿哥狰狞着脸,一把掀开被角,拽着某人的小腿将人整个拖到床塌边,“你给我老实点儿,膝盖都肿了,不许再乱动!”“我不要你揉了,”苏伟拽着被子,一脸委屈,“本来就青了点儿,明天就能好了,现在让你越揉越疼!”“明天还要赶路呢,今晚把淤血揉散,明天才能好!”四阿哥撩起袖子,将不老实的苏公公固定在怀里,“再乱动,爷打你板子啦!”“你就是借机报复!”苏公公续了满眼的泪,不甘心的蹬蹬腿,青肿的膝盖被四阿哥就着药油搓的通红,“你这个小气鬼,啊……”苏伟的尖叫最终没能控制住音量,还赖在营帐外的膳房小公公惊异地看向晃着烛光的帐篷。张起麟脸色微变,随即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表情哀叹,“奴才们小心思不断,随意擅离职守,我们主子正生气呢。”小公公咽了口唾沫,将食盒递给张起麟,弯着腰道,“奴才还有差事,今儿个就麻烦张爷爷了。”“不碍的,不碍的,”张起麟笑得像只老狐狸,摆着尾巴送走了小公公。京城四爷府福晋院里、西配院中各亮着一盏灯。小丫鬟萍儿挨个院子瞅了瞅,回头转进了东路三进院儿里。李嬷嬷歪在屋内的软榻上,借着烛台的微亮,纳着一件白玉色里衣的袖口。“嬷嬷,”萍儿掀帘子走进屋内,“福晋和李格格都没睡,晚膳也没叫人上。”李嬷嬷放下针线,敲了敲肩膀,萍儿赶紧上前帮着,“贝勒爷这一走,闹得满府的人看李格格的笑话,福晋的面子也伤了。玉儿还听人说,李格格早晨回屋后砸了花瓶,还把手割伤了。”李嬷嬷眼色一寒,将针别在线轴上,“咱们早点儿歇着吧,明天还得领着两位小格格去福晋那儿请安呢。”萍儿眨了眨眼睛,乖巧地一俯身,“是。”北巡大营入了夜的营地透着格外的沉寂,各处的篝火都被压住了外焰,偶尔蹦起的火花在巡逻而过的兵戈声中飞散在夜幕里。四阿哥营帐内,苏伟手脚并用地攀在四阿哥身上睡得云里雾里,受伤的膝盖绑着纱布胡乱地扔在棉被外面。像是某种奇妙的第六感,原本跟周公下棋正嗨的苏公公突然断了线,在一片漆黑中格外清醒地睁开双眼。四阿哥一手搂着苏伟的腰,平坦的眉心,均匀的呼吸,显然睡得很安逸。苏伟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睡,却被帐外一阵乱了节奏的脚步声惊得心跳慢了半拍。随皇上北巡的护军均是八旗兵丁中的佼佼者,除了皇上近身的御前侍卫外,骁骑营、步军营、前锋营均有所属。銮驾大营的夜间巡护是尤其重要的,既要保护各位主子的安全,又不能纷乱地打扰圣上的休息,所以护军的换班、巡逻都异常严谨有序。人们听得时间长了,就会习惯那种稳定的节奏,而某些异样的声音就如弹错的音符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苏伟绷着身子静待了一会儿,又一阵异常的脚步声传来,而这次,是奔着各位阿哥的营帐而来的。“张保!”苏伟一个翻身坐起,睡在帐篷角落的张保瞬间清醒。帐篷外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傅鼐带着的四爷府侍卫与迎面而来的一队兵甲对峙。“圣上有令,由我等护卫四贝勒安全,你们退下!”当头的侍卫一身明黄色行褂,手执赤红色镀金双龙令牌,御前侍卫的身份彰显无疑。傅鼐往后退了一步,手里半出鞘的腰刀慢慢归位。帐篷中,张保手握一把皮质外鞘的蒙古匕首,苏伟抱着个木盒死死盯着门口。黑暗中,床榻上的人影动了动,四阿哥哑着嗓子沉沉开口,“张保,去把傅鼐他们叫进来,别跟御前的人起冲突。”“嗻,”张保缓了口气,将匕首别在腰上。四阿哥撑起身子,靠在床塌边,安抚地摸摸苏伟紧绷的背,“别怕,什么事儿都没有。”傅鼐领着人跟着张保进了帐篷,冲屏风内半跪行礼道,“主子,是御前侍卫带的人,说是奉圣上之命来保护贝勒爷安全。”四阿哥嗯了一声,语态还带着睡意,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你带着两个人歇在帐篷里,其余的都回去睡觉吧。如今边境琐碎事儿多,恐怕是哪些不长眼的闯进大营里来了,皇阿玛担心儿子们的安全理所当然。”“是,”傅鼐未有犹疑,俯身领命。帐篷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是外面值守的人换成了御前亲兵。其余阿哥那儿似乎也有惊动,但都未有什么大的动静。傅鼐等人歇在帐篷里,虽然隔着屏风,苏伟也不得不保险起见地在四阿哥床下打了地铺。宁静的夜色透着刺骨的寒意,苏伟再难闭上双眼,直觉告诉他,这样奇怪的一晚一定与储位之争有关。即便他们家四爷还没有正式登上夺嫡舞台,但是躺着也中枪的事儿在这场激烈的角逐中绝不少见,更别说四贝勒是一个多么微妙尴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