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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拖着行李箱出了门。一路上郁青内心都在挣扎。他很想把那条内裤拿出来悄悄丢掉,假装它不存在。可是在外面打开行李箱扔内裤实在太奇怪了。直到进了院子,那条让人心里发慌的内裤仍然留在行李箱里。郁青神色恍惚地提着行李箱上楼,却听见了二胖的声音:“……唉,没事儿,咱们谁跟谁啊,你快回去躺着吧,这大过年的,也放假了,正好养养身体……这个你先留着和傅工慢慢吃……哦,不一定在家过年三十?知道知道,没事儿……嗨,水痘算啥病啊,我们小时候都得过,你这出痘出得有点儿晚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别站门口了,怪冷的。我走了啊,你多喝热水……”二胖咚咚地跑了下来,正好和郁青撞了个脸对脸:“诶,你回来了?”“对啊。”郁青压下心底的事,冲二胖露出了个笑:“见着润生了?”“嗯呢,给他送了点儿吃的。对了,刚才给你家也送过去了,我家今年香肠灌得可好吃了。还有那个粘豆包,我妈包了半缸,你吃好了再来拿。”他热情道:“放假都上我们家来玩儿啊……瞧你那脸色儿,趁着过年赶紧补补。我不和你多说了,我还得出门跟我爸抢年货去……”“不要买花生和瓜子了!”郁青冲着二胖的背影喊道:“今年我姨妈寄了一麻袋过来!”“知道了!”二胖的声音遥遥传来:“上你家吃去!”郁青提着行李箱继续往楼上走,转过楼梯一抬头,发现润生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脸色是不正常的红,脸上的痘比前几天出得更多更重了,有的地方已经连成片了。郁青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焦急道:“你赶紧回去躺着啊,吃药了没呢?是不是又烧了?”“嗯,一到下午就发烧。”润生没什么精神,恹恹道:“你怎么才回来?”郁青进了门,把行李给他放在一边:“学校那边有点事,还得去校医院给你办出院手续。你没有家属来接,那边要你们辅导员出一个证明,我今天才开到……还有你的东西什么的也都给你捎回来了……我得先回家一趟……你赶紧……”润生听见他说“回家”,脸色木然了一下,转身走了。郁青愣了愣:“润生。”润生走进卧室里,默默爬上了床:“我困了。”“哦,那你先睡一会儿吧。”郁青洗了手,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了床头:“我走啦,你家钥匙我能不能先拿一下?”“嗯。”润生闭上了眼睛。郁青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一进家门,屋子里就热气蒸腾的,油锅里嗤啦啦地响着,周蕙扎着围裙在炉台边炸什么东西,奶奶和jiejie正说笑着包干粮,面案边上是枣泥和红豆馅儿。要是换了从前,郁青肯定乐滋滋地去掀锅盖,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然而这会儿他还想着润生的事,一时有点儿心不在焉。李淑敏看见他,半是欢喜半是埋怨道:“可算回来了,这回不用再回学校了吧?”“不用了,事情都办完了。”郁青前两天短暂地回来了一趟,是送润生回家,顺便把自己的行李也从学校拿回来。“奶奶念叨两三天了。”郁芬嗔道:“你也是,没个准话儿,我们刚才还说呢,也不知道你小年回不回来。”“我说小年肯定要回来的嘛,哪有不放人回家过年的道理……哦呦你们学校也真是的,那么好的大学,怎么还闹起水痘来了……你等会儿好好洗个澡啊……把衣服什么的也洗一洗。”“对了,润生怎么样了?”郁芬关心道。“出痘出得比前两天更厉害了。”郁青忧心道:“我记得咱俩小时候出水痘没有这么重,就长了几个小泡……”“重是不重。”郁芬心有戚戚道:“可是落疤了,你看我发际线那里,到现在还有个小坑呢。”郁芬发际线上的那个小坑,要拿放大镜才能看到。郁青小时候就听她念叨这个事,没想到这么大了她还在念叨,于是叹了口气:“你那算什么疤啊……”“出水痘就是这样的。”李淑敏很有见识地说得:“小孩子轻,越是年纪大了出得越重。而且人家都说,小病祛毒。他傅润生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病吧?这得积了多少毒啊……出痘把毒都发出来,是好事。”润生确实体质一直很好,可郁青还是不觉得出水痘是好事。他一想到润生病怏怏的样子,心里就难受。一直都没说话的周蕙终于抬起了头:“我看傅工大年夜前是回不来了,听说设计科要改制,他快退休了,肯定很多要忙的。你这两天没什么事,多往他家跑跑吧。大过年孩子一个人,也怪不容易的……”郁芬催促道:“唉你傻站着发什么呆呢,快点换衣服洗手帮忙啊!”周蕙这会儿已经把锅里炸好的东西捞了一批出来,是香喷喷的茄盒。郁青凑过去:“妈……”“干啥?”周蕙瞪他:“不洗手不许吃东西!”郁青飞快地跑去洗了手,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大饭盒:“不是我吃,你都弄好什么了,我给润生送点儿过去。”正文第54章饭盒里装好了凉菜,茄盒,还有rou炒蒜苗,以及一块红枣发糕。郁青出门时还不忘给润生拿了条灶糖,然后揣着大饭盒一溜烟儿地跑了。外头开始下雪。他顶着雪花跑进润生他们楼,想着润生万一睡了别把人吵醒,开门进屋时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弄出任何声音。放好东西,隐约听见屋子里好像有动静,像是呼呼的风声。郁青赤脚走了一圈儿,才意识到那不是风声,是喘息。他推开润生卧室的门,看见床上一大团被子正呼哧呼哧地起伏着。郁青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润生发烧烧出了别的毛病。他慌忙冲过去,轻轻摇了摇被子下的人:“润生?润生?你怎么了?”然而被子底下的润生却只是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像脱了力那样瘫软了。他的一只手从床上垂落下来,修长的手指轻飘飘地勾着块软软的布料——不是别的,正是那条让郁青纠结了一路的内裤。傻子也知道这人方才在做什么了。郁青知道自己应该出去,立刻,马上。可是鬼使神差地,他还是伸手揭开了被子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