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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熟知天命者的眼神,自以为超脱凡尘,算尽一切,可惜真正的天命,又何曾被谁看清过。鸦跟在他身边,小孩童脚步迈地小一些,时时被他落在后面,偏偏又不愿出声埋怨,总是小跑着又追上来。落九乌再前面走了一路,终于停下来。阳光里,鸦的几缕头发叫风给粘在了脸上,身上的红袍子沾了些泥土,肩上的珍珠也掉了几颗,瞧起来只像是一个凡人孩童。落九乌回过头来看着他,眼中却说不出含着怎样的情绪。“你看我做什么?”鸦不解地问他,他仍是挂着那个笑,却没有回复。要见他的人坐在中堂,看样子似乎是等了许久。落九乌整了整长袍便走进屋去。远远地可看见几个小妖或蹲或立在门口,时不时向屋里张望,倒像是关切得很,最后还是化了人形的狐狸走进屋来,给堂上的两人端了茶水。那人接了杯子却放在一边,向落九乌拱手道了一句先生后,便说明了来意。落九乌不动声色地端着杯子,等那人说道自己是镇南大将军派来的人时,也只是略抬了抬眼。“将军听说了先生降服孽龙的事迹后十分钦佩,府外的金银不过略表心意。自然,先生这样的英雄伟业,非是一般金银可表代的。但若是先生有意,将军自会为先生铺好前路。”“你的意思是,你口中那位将军,想要将我收入他麾下?”落九乌放下杯来,脸上露出几分戏谑神色,“你辛苦上山,就是要说这些。我问你,你可知道我是谁吗?”“先生是降龙的勇士。”使者道,”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亦不必知晓。““这位将军倒是养了一个好奴才。不过你既然能上得山来,想必已是知道了我的身份。“落九乌看着对方,已卸去了人形,猩红长发垂落肩头,不属于人类的金色瞳仁只是看着来者,“我与你们口中的孽龙皆属妖鬼,如今你们倒尊我为勇士,实在叫人好笑。”使者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问道:“那么,先生的意思是——”落九乌看着他,尖而长的舌头舔着下唇,似是思量,又像是把玩,艳色长发下眯长了一对儿细眼。就在使者捉眼不及之时,眼前蓦地一片绯色,便看见落九乌已来至面前,刀刃一般锋利的爪子横在脖颈上,再一用力,便要见血。“我敬你能找到这里,你带着你的东西下山,我不会加难。但若是再要上山,便要仔细思量——“他住了口,指间缓慢地从对方的脖颈滑下胸口,“你那将军值不值得你付出性命。”鸦原先等在中堂外,几个闲不住的小妖精拉着他在一块儿碎嘴,正听得腻烦,便看见那使者踉跄地走出了门外,似是收了惊吓,东西也不及拿,便一径走了出去。隔了一会儿,也看见落九乌走出来,懒懒地靠在木门上,手指缠了几根猩红的落发,打了个哈欠。“谁来找你?”鸦跑上阶梯问他。落九乌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外头。他虽然下了重话,但恐怕该找上门来的还是得来,避不过的事情也总是避不过。鸦抬眼望他,见他瞧着别处,也跟着往外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正思忖着,不知觉对方垂下一双手来,勾着他的腰,头便枕在他的肩窝上,一点子发丝擦过鸦的脸孔,搅得他脸上痒痒的。“做什么?”小孩有些羞赧起来,要往外走,落九乌这才松开了手,问他要去哪里。”我……我去练功去了,你别缠着我。“耳朵尖上泛着的晕红还未及消去,他却偏偏皱着眉头,强要作出烦厌的样子来。落九乌原本要放他,这下子来了兴致,一把抓过小孩便拦腰抱了起来,口里嚷嚷着:”你一个小孩童,成天想着练功练功的,未免也太过无趣。辰光还早,不如和九哥哥一起回房里睡个回笼觉吧!“小孩被人抱在怀里,一对手脚哪里也伸展不开,恨得几乎要去打他,手伸出去片刻,却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任人抱住了。”什么小孩童啊,按凡人的年岁来算,我也该是弱冠年纪了。“鸦趴在落九乌的肩头讲着,落九乌听了,回他道,“那也只是按凡人的年岁算起罢了。”“既然这样讲,那你按着这法子算下来,该是多少岁?”鸦又问他。落九乌想了片刻,说道:“合该是个期颐之年的老头吧。”落九乌抱着小孩走了一路,到了房门口才把他放下来。方才碎碎地讲了许多话,叫鸦也觉得困倦了几分,想来就随他再在床上躺上一会儿也无碍。未曾想,门甫一打开,便暖晕晕地熏得他头疼。再往里走了几步,竟看见床上还零散叠着三条被褥。他皱起眉头来,转头看落九乌,“你这房里,未免也太暖和了一些。”“长夜漫漫,你九哥哥一个人睡,可不该暖和一点儿吗。”落九乌眯起眼睛来,有些不怀好意,“你既觉得热,那就把暖炉去了,再去他两条被子,躺这床上来给你九哥哥做一个趁手的火炉可好?“鸦瞪着他,也习惯了他这油嘴滑舌的腔调,默默地坐到床边,把被子挪了开。落九乌看了,心情大好,一扣响指,暖炉里的火便熄灭了。他先一步去了鞋袜,鸦磨蹭了半刻,也躺上了床,在被褥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侧过身时,却看见落九乌已经闭上了眼,方才猩红的头发亦重回漆黑,纤长的睫毛落下来,浅浅地在眼帘上盖了片影。他的手贴着他的脊背,隐隐地透过布料传来些冰寒,鸦躺了一会儿,问他,你睡着了?落九乌不答,但鸦知道他还没有。于是便说起些话来,仍旧是碎碎地讲着,末了却说,你之前同我讲的那个故事,我后来一直在想。你说那个修道人违天背命,一定是死在了乱世之中。可我觉得他这样道行高深的人,说不准只是离开了那座城池,也可能只是没有人找见他。鸦讲着,仍是没有听见回应。他轻轻缓缓地说着,又或许是他罪孽做尽,最后舍了修道人的本分,跑去山林间做了妖怪,从此便是红尘紫陌,再不管人间几何。《《“依你算来,这条路当真是上山的捷径吗?”官袍男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忍不住向同行的侍子问道。“你照着我的指示做,自然不会出错。”对方只是瞥了一眼他,便兀自向山路上走了。着官袍者看了一眼侍子的背影,眼中全是怨愤,却也只得向身后抬东西的人道了一句跟上。若非这侍子是国相的贴身之人,他早就把他丢在了山下,还轮的到他现在这样摆出一幅傲气模样。也不晓得太子是为了什么派他来做这苦差事。前些日子,他听人说起那孽龙,还只道是下等人间爱讲的志怪故事罢了,谁想到今朝便出了个什么降龙的勇士,还值得太子派人前来笼络。左思右想之下,官袍者更是气愤,却看见前头那侍子突然停了下来。“又怎么了?”他忍不住问道。侍子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说道:“到了。”“到了?什么到了?”官袍者四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