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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谢谢你把床让给我。”谈晏铭在心里大大地“哈?”了一声,对此实在难以置信。而这种荒谬感直到他走出去并带上门的那一刻仍然没有散去。“搞什么?”他想。“搞什么???”谈晏铭带着这无法消解的疑惑第一次在客房入睡。第二天宋之和醒得很早。他早上第一节有课,不得不努力从谈晏铭味道的被子里脱身出来。在床上扶着腰坐了一会儿,他忽然抓起手机按亮屏幕。果然有一些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大多来自于被他彻底遗忘了的画室老板。还有一条来自“mama”。宋之和有点愧疚。他先给画室老板回了一条以“昨天家里有些急事”为借口的消息,又打开mama给他发来的语音。长达四十八秒钟的语音以四十秒的时长录下了马克思嘹亮的狗叫,剩下的八秒钟才是母亲的声音,不过主题仍然围绕“马克思百年一遇地叫好大声”来发言。宋之和锁了手机,穿鞋下床。一楼餐厅里谈晏铭已经开始吃早餐了,宋之和有些意外。谈晏铭看他一眼:“先吃饭,等下助理会送衣服过来。”宋之和穿着谈晏铭床边随手搭着的短袖T恤,无可无不可地“哦”了一声。谈晏铭受不了地抬头看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披头散发只穿着自己的T恤,连裤子都没有,到底在拽些什么。谁包养谁啊?“……怎么留那么长头发?”谈晏铭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你男孩女孩啊?”宋之和心脏猛地一跳,三年前谈晏铭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与此刻重叠起来。他知道谈晏铭不会记得,但慌乱之中只来得及扯出微笑胡言乱语:“我是男是女你昨天不是知道了吗?”谈晏铭又不太懂了,什么意思,是不是挑逗,应该是挑逗,但他怎么笑这么温柔体贴又毫无性欲,这到底是挑逗还是讽刺,可他讽刺我干嘛,难道不是他主动?果然还是挑逗,但他昨天那么惨,今天还搞得动?啊!难道是嫌我搞太狠,果然如此,可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他太那个。“还不是你太sao。”谈晏铭没什么表情地与他对视,“母狗一样,谁知道是男是女?”宋之和漂亮的眼珠转向一边,没再笑了。……靠。谈晏铭故作镇定地又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心想:谈晏铭,你真是了不起。第六章谈晏铭和宋之和的开始在上帝视角看来实在可以算得上乱七八糟莫名其妙,除了性之外他们的电波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对接。但这两个奇怪的成年男性仍然在什么都没搞懂的前提下开始了一段以包养为名的亲密关系,并且度过了一段可以说是很不错的时光。“我们去瑞士过冬。”有一天谈晏铭突然这么说。此时宋之和搬进谈晏铭为他准备的公寓已有半年。谈晏铭下班之后会来找他,一起采购,做饭,或者外出觅食。宋之和会在谈晏铭工作不忙的时间里陪他一起玩手柄打发时间,也一起看过几部电影,不过谈晏铭似乎兴趣不高,因为宋之和总是会在电影结束时发现他贴着自己的肩膀睡得很熟。他们的对谈不怎么有意义,宋之和甚至发现对方跟自己长年的想象有一些差距,而这些不同使谈晏铭在宋之和心里渐渐从一个模糊的神像长出了血rou,宋之和的爱终于踩到实处。宋之和上课之外的时间很少分配给这个年纪必要的社交。他仍然等待,不过较之从前这等待似乎变得有所期盼:他等待谈晏铭穿着西装拧门进屋,站在玄关处换鞋。他们会zuoai,谈晏铭偶尔留宿。宋之和的画作越来越厚,每一幅都无一例外地描绘了同一个人。如果忽略宋之和手里那张他从没动过却定期有“嫖资”存入的卡之外,他们就像最普通的情侣那样相处,但主人公似乎对此毫无自觉。谈晏铭发出一起过冬的邀约时他们刚刚结束一场粘腻胶着的性爱。宋之和的眼皮和嘴唇都呈现出一种极度脆弱的水红色,几乎打破了他五官组合营造出的温文的气质。“好冷。”宋之和迷迷糊糊地半依靠在谈晏铭的怀里,赤裸坚实的胸膛让他忍不住磨蹭了一下。猫一样,谈晏铭想。手不动声色地将被子拉高,直到从他的视线看去怀里那个只露出一个乖巧的发顶。“我是说瑞士好冷。”宋之和小声纠正,声音在被子和谈晏铭肌rou的阻碍下有些闷,“不想去。”“你怎么知道瑞士好冷。”谈晏铭搂着他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扯他地头发,“你又没去过。”“因为我有知识。”宋之和在被子下面拱来拱去,试图躲避谈晏铭的sao扰,“纬度越高,海拔越高,温度越低。”“那么多储备呢。”谈晏铭觉得好笑,“不冷,到时候你多穿点。晚上能烧壁炉烤火。”“……随便吧。”宋之和觉得自己快睡着了,思绪有些不受控制,“燕子过冬都要去暖和的地方,你怎么跟别的燕子不一样。”“叛逆的燕子。”他又说。谈晏铭无声地笑了一会儿,正欲发言辩驳,忽然感到打在自己胸膛上地鼻息绵长了起来——他睡了。“cao了之后还要一起过夜不是我的习惯。”这句话被自以为履行包养关系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遗忘,冬天就这样来了。宋之和很早放了寒假,仍然住在谈晏铭的公寓里。A大宿舍管理比较宽松,陈白宛压根不晓得自己儿子根本没在住校。陈白宛作为a大教授,筹备期末考试和一些教研任务耗费了她很多精力。她晕头转向忙完了,发现连自己语言类专业都结束了考试,儿子仍然没回家。她很奇怪,晚上忙完之后贴着面膜坐客厅里给宋之和打电话:“囡囡,mama听说你们专业都考完两天了,你现在在哪里,怎么不回家?”宋之和犹豫了一下,平生第一次对母亲撒了谎:“……我住在朋友家里。陈白宛更奇怪了:“什么朋友?怎么住别人家里?”“一个好朋友。”宋之和说,他压根不会撒谎,“他过年不回家,我想多陪他一下。”“啊?”陈白宛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那请人到家里来住啊,多打扫一间房间而已嘛。”“……他觉得不自在。”宋之和的谎话漏洞百出,简直比蜂窝还不如。这话跟他爸讲一定会被识破,但他从小到大没撒过谎,陈白宛竟然在努力理解他。“……哦。”陈白宛说,“好吧,不回来住就算了。但也不要忘记回家。mama好想你,你可以带朋友来玩嘛。”“好的,我跟他商量。”宋之和嘴里应着。陈白宛挂了电话。宋之和自然没把谈晏铭这个“朋友”带回家去。他自己很规律地每周回两次家,吃午饭或者晚饭,不留宿。宋勋随口问了他,他也只说跟朋友一起住,别的没再多谈。年前谈晏铭很是繁忙了一阵子,全中国当老板的在这个时间点都很难轻松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