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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那一瞬间,绝望涌上心头。她听到他用最后的声音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他这辈子从未害过人,可到头来,却没有好下场。为什么啊!谢吉祥浑身颤抖,心乱如麻。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吉祥,吉祥。”谢吉祥打了个激灵,她猛地抬起头,就看到赵瑞关切的眼神。熟悉的英俊面容就在眼前,谢吉祥飘荡在外的灵魂终于重新归位。她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中的迷雾渐渐散去,此刻只剩清明。谢吉祥对赵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吉祥,你若害怕,咱们这就走,明日就让校尉直接带走祝锦程的尸身。”“不,不急,”谢吉祥喃喃自语,“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惊。谢吉祥似乎感受不到周遭旁人的目光,她上前两步,重新回到棺木旁。棺材里,祝锦程锦衣华服,死无人样。谢吉祥戴上厚实的棉布手套,轻轻掀开祝锦程左腿上的下裳衣摆,然后继续掀开衬裤,中衣,最后显露出干净精致的绣花棉袜。祝锦程这身寿衣,精致至极,一看便是白纸坊乌家所出,作价最少也有百两。就连袜子檐口,都绣了一圈细碎的平安如意花纹,里里外外都透着用心。谢吉祥根本不去看绣纹,她面无表情轻轻扯下短袜,一个鲜红的伤口映入众人眼帘。祝锦程浑身上下都是水疮,水疮恶心至极,里面滚着脓水,泛着黄白之色。唯独这个伤口,让人看到鲜艳的血色。谢吉祥淡淡看着这个伤口,脑中回忆中的服毒篇,最终确定死因。“他是被金蚕蛊毒死的。”谢吉祥淡漠的声音响起。————在赵瑞的记忆里,谢吉祥总是弯着一双笑眼,声音清朗,话语活泼,浑身上下透着亲和。无论谁见她,都会觉得谢家的大小姐和蔼可亲,是个顶好相处的和善人。但此刻的谢吉祥,嗓子里却有着无边的恨意。赵瑞略微皱起眉头,他下意识伸出手,一把握住谢吉祥的手腕。“吉祥,”赵瑞的声音低沉,透过层层的迷雾,一瞬进入谢吉祥心底,“乖,我们不看了。”谢吉祥瞬间回到人间。她低头摘下手套,仔仔细细用布袋包好,然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刚刚有点着相了,”谢吉祥声音很轻,飘在灵堂里,“祝锦程的死因,应当就是金蚕蛊中毒而亡,此毒毒发很快,只要被蛊虫咬到,半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他的死状同上记载的相似九分。”赵瑞沉声道:“祝家未曾告官,便说明祝锦程的死肯定有内情,此案情先记录在案,待证据确凿再另行立案调查。”祝家死了人,没告官,他们就不能自作主张非要调查。不过根据池小荷的死,牵扯到了祝锦程的被毒身亡,祝家肯定有更多的线索等着他们追查。赵瑞看向苏晨:“先盖棺,盖棺之后,我们寻一下祝家的冰窖在何处。”苏晨同夏婉秋一起重新合上棺盖,那两个棺钉也从原来的位置重新钉好,从表面上看,棺木恢复如初。赵瑞刚要吩咐夏婉秋带上谢吉祥,耳边就传来几不可查的脚步声。“什么人!?”“啪”的一声,赵瑞手中的飞刀直奔灵堂外假山后奔去,一个漆黑的身影飘在半空之中,左右腾挪,一下闪开了飞刀。然而冲他直奔而去的并非只有单薄的飞刀。谢吉祥甚至都没有看清,苏晨到底是怎么移动的,可是她眨眼功夫,苏晨已经闪身至假山之前。他手中的长剑在夜空中滑过一道寒光,直奔那黑影而去。然而,出乎苏晨意料,黑影并不恋战。他往后一闪,飘忽不定的身影便随着夜风一道高高飘起,如同鬼魅一般一飞冲天,直上屋檐。此刻,夏婉秋也站不住了。她脚踩莲花步,左右腾挪,一瞬跟上苏晨脚步,两道利落的身形夹击黑影。谢吉祥眨了眨眼睛,她仿佛什么都没瞧见,又仿佛什么都瞧见了,不过片刻喘息,三人便失去了踪影。冷冷清清的灵堂,重新恢复安静。谢吉祥扭头看向赵瑞:“能抓到吗?”赵瑞垂眸道:“未知。”苏晨是这一辈仪鸾卫中的佼佼者,他是全能型人才,进攻、防守、追踪皆是一流。而夏婉秋则更擅长护卫,不过她的莲花步也很上乘,追踪普通人是没什么问题的。“此人轻功尚可,但他不恋战。”赵瑞道。言下之意,对方只想跑,苏晨和夏婉秋也不一定能追到。不过,赵瑞低头看向谢吉祥:“吉祥,你准备好了吗?”谢吉祥有些茫然:“准备什么?”赵瑞看她脸色还略有些苍白,眸子里也有着深深的冷漠,心中瞬间有了决定。他突然对谢吉祥笑了笑。自从淑婶娘过世之后,赵瑞就很少笑了,他所有的开心和笑意都随着母亲的死而逝去,剩下的只有冰封的冷漠。但此刻,他的笑容却仿佛春日冬雪融化,百花盛开,谢吉祥好似走入春日园林中,感受到了鸟语花香的美好。谢吉祥的神情都恍惚了。赵瑞就等这一刻。他闪电出手,强劲有力的手臂一把攥住谢吉祥的腰带,脚下随意一踏,带着谢吉祥嗖的一下飞上灵堂屋顶。谢吉祥:“……”赵瑞的速度比夏婉秋要快得多,谢吉祥一个没准备好,差点把心脏吓出喉咙。还好,凭借同赵瑞一起长大的熟稔,才让她没有惊呼出声。待到两个人在房顶站稳,赵瑞才在她耳边低声道:“傻姑娘,当然是准备追凶啊。”谢吉祥心跳如鼓。她已经完全从刚刚的怨恨和伤感之中剥离出来,整个人清明如寻常,心绪也渐渐冷静下来。但是刚刚赵瑞吓她的那一跳,还是让她手脚发软,站在屋顶上一动都不敢动。“你下次,”谢吉祥咬牙切齿,“能不能提前说清楚!”谢吉祥声音都抖了:“我生气了。”她说着生气,可那小嗓子又细又软,甚至带了点哭腔,赵瑞听进心里头,只觉有羽毛在他心上飘。一下一下,麻痒难耐。赵瑞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圆发髻:“若是不吓你一下,你还在发癔症。”谢吉祥愣住了。“我有吗?”赵瑞眼中寒光微闪:“你有,回去再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