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很大片的心理描写/有原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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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不会记得过时的故事,也不会记得不再被传唱的史诗,即使那诗歌中记载着关于龙的传说,即使诗歌中曾寄托着无数信仰者们虔诚的祈祷。 几百年前,红龙和白龙尚且是拥有世间最伟大力量的存在,信仰者崇拜并歌颂着二者,也因此获得了龙的垂爱,获得了龙的力量。 但红与白自天地伊始便是仇敌,终于,一场大战后,那些庞大的生物从此“消失”,只留下仍在为力量不断纷争的人们。 时间流逝,或许几百年,或许已经上千年,消失的龙已经不再让人敬畏,但追逐龙的力量的人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病态,几近陷入癫狂。为争夺力量,人们有组织地进行厮杀,最后从中诞生最类龙的高位者,他们已被龙的力量高度浸润,就连样貌也趋近于龙。 参与厮杀的人都拥有龙的力量,所以此过程被称为“弑龙”。 但高位者仍然不安于此,他们的野心膨胀,最终到达无可抑制的地步,居然踏上了疯狂至极的猎龙旅途。他们建立了各自的家族,为了利益合作或对抗。 各个家族的准则各有不同,但都不相信龙已灭绝,否则力量从何而来?于是世世代代寻找龙的踪迹,只为了实现那一个目标——屠龙,抢夺龙的力量,成为最强大的人。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克雷伯格家族最不受器重的幼子。 也许是因为他的父母违背了祖训,居然红白血脉结合生下了他,弗雷德里克的力量太过低微,受到家族的唾弃与背离。可他拥有一张极被高位者喜爱的脸,身世的曲折使他长久地陷入一种痛苦,又添了几分悲郁的气质。在醉生梦死的宴会上,他总是众人围绕的中心。 无人知晓克雷伯格先生眼底的暗色到底出于何故,它只会为宴会增加一丝猜谜的乐趣。 “弗雷德里克,你还没有醉,为什么借口退出宴会?”脑子里的声音问。 克雷伯格不语,只是解下沾了酒气的披风扔在地毯上,沉默地坐在床沿。 家族在明面上不会落了面子,所以他房间垂帘的花样是金丝绣的黄郁金香,连放外套的衣架都是某种名贵的木头制的,泛着清亮的漆光。但他却厌透了这种溢散着腐朽味道的奢靡。 人生的前十五年中,克雷伯格就被锁在家族设置的笼子里,像名贵的鸟儿,每日把自己的翅羽打理得发光,朝着人们炫耀似的鸣叫。或许最初,他也是受到重视的,因而踌躇满志,以为自己是家族的骄傲,是注定的猎龙者。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身体内驳杂的力量使他的外貌发生变化,最显著的就是那头原本似被火焰燃烧的纯粹的红发,逐渐遭到了白色的侵蚀,像霉菌从发顶扩散开来,同疫病一样被避之不及。 这之后等待着他的无数场宴会使他明白,自己于众人而言是花瓶,是漂亮的空架子,他红白混杂的发色不知道被多少人背后以嘲弄的口吻议论,表面崇拜他的贵族小姐也只是贪恋他的皮囊。 可他的心并不是因此而跳动的! 缠斗的红龙与白龙总会出现在他的梦魇中,吸引他如飞蛾扑火般迎上去,哪怕每次被炽热的龙息点燃,甚至被灼烧感席卷每一寸肌肤,克雷伯格都没有丝毫畏惧。 那种撕裂的痛苦,让他得以驱散脑中不断回荡的嘈杂,缓解紧绷的神经。 所以,他坚信,唯有夺取到真正的龙的力量,他才可以消灭掉一切杂念,他的心才会回归他自己。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注定成为真正的猎龙者。 然而眼前,脑中的声音仍然在诱惑着他,如冷血动物轻轻吐着蛇杏,那些杂乱的低语不停地响起,劝慰着这颗血脉自带着欲求的心。如今,他所面对的最严峻的问题是如何抵抗那些声音。 “克雷伯格,你中药了。”“克雷伯格,为什么不尝尝女孩的味道?”“弗雷德里克可能喜欢男人,哈哈!”“男人更有滋味么?”“不不不,弗雷德里克该去找我告诉他的藏金窟寻宝,金钱比美人更重要。”“你在开玩笑!克雷伯格的下半身现在硬的像石头,他做不到去寻宝!” 所有的声音静止了一瞬,然后爆发出了更热烈的讨论。 “找个女人!”“找个男人!”“找条龙也行呀。” 他们又停顿了几秒钟,最后齐声叫到:“找男人找女人找龙都好,克雷伯格,你不能背叛自己的欲望!”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你不能背叛自己的欲望!” “够了!不要再吵了!”弗雷德里克摔了一只白瓷杯。 这些年来,他的头痛愈发严重,有时甚至让他怀疑是不是要长出第二颗头颅,但他知道那是第二只角正在生长,力量的诅咒给他带来尖刻的疼痛。或许更大的原因是这些纷乱的声音。 那些声音却并不理会,整齐地唱着“不可背叛欲望”。 “笃笃。” 有人敲响了门。脑中的声音消失了。克雷伯格筋疲力尽,并不深究它们消失的原因,只要不再折磨他就好。 他像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狼狈地靠在床头喘息。头疼正在慢慢好转,但此刻的状态并不支持他保持贵族的待客礼仪,只能疲惫地对门外说:“不好意思,我有些累了,不太方便见人。” “少爷,是马季罗夫先生让我给您送东西。”外面的声音答。 克雷伯格皱眉,他听得出这个声音是一个常侍奉在身边的侍从。 今天他接的唯一一杯酒就是马季罗夫递过来的,中药肯定是这人搞的鬼,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侍从送来了什么东西。 脑内的声音又开始兴奋地说话,“收下呀,克雷伯格,是解药,喝下就能好好睡一觉啦。” 克雷伯格并不相信这个声音,也不相信马季罗夫,但他总要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于是他强撑着起身,捡了披风裹上,去打开了门。 门甫一打开,侍从便惶恐地跪了下来。他抖若筛糠,牙齿打颤:“少,少爷,不是我要带他来的,是他胁迫我,对不起,少爷,请您留我一命!” 侍从的恐惧源于克雷伯格两年前犯下的过错。当时,他受了脑中声音的蛊惑,把一位普通的侍女错认成了刺客,最后将其绞死在了房门前。故而,哪怕家中长辈对他的忽视大家有目共睹,但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克雷伯格没空理会他,只与站在侍从身后的人对视,在记忆中翻找,最后才想起来这是谁。 “……维尔巴?” 对面的男人晒齿一笑,右手取下头顶的帽子按在胸口,语气温和:“怎么,这样的暴雪天,不请舅舅进去坐坐吗?” 维尔巴·海德格尔,被称作“懦弱的海德格尔家族”的成员,弗雷德里克母亲的弟弟,一个思想开放的男青年。海德格尔家族向来无心争斗,是最好的养胎地,所以弗雷德里克母亲的孕期都在他的府邸里居住。 直到四岁时母亲病故,弗雷德里克才被人丁稀少的克雷伯格家族接回,并从此被禁止与维尔巴见面。对于克雷伯格家族来说,这门亲戚有点降低身价。 弗雷德里克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宴会的,由于当时克雷伯格家族对维尔巴的侮辱,维尔巴不一定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和蔼的小舅舅。 弗雷德里克不确定他究竟是什么态度,摆出一个虚伪的笑:“我今天太累了,维尔巴舅舅。” 但男人却强硬地用肩膀顶开了门,然后一把揽住了弗雷德里克,像亲昵的兄弟一般,一边推着人往屋内进去了,还一边说:“只是叙旧,不要这样紧张,克雷伯格小先生。” 进了屋,维尔巴“哇哦”一声,贴在弗雷德里克的耳边说:“这样的配置,真是不得了呀。弗雷德,看来至少你在克雷伯格家族过的不坏。” 弗雷德里克没有应。浑身的燥热实在难以驱散,此刻于他并不是什么叙旧的好时候,他只想赶紧入睡或者什么别的自己单独的行为,总之并不适合身边还有第二个人。但维尔巴嚣张的态度显然是知道什么内情,弗雷德里克也不好撕破脸——他已经明白药就是这个“好”舅舅下进去的,不过让马季罗夫背了黑锅。还能勉强忍忍。 “太热了,维尔巴,不要贴着我。”弗雷德里克说。 “哈哈,真让我伤心,你小时候可喜欢黏着我呢!”维尔巴笑道,却并不松手,“害羞了,是不是?也都赖我,给你下的药太猛啦。来,我这儿有一瓶解药,你喝了吧。”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橙色的药剂,示意面前的人饮下。 脑子里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克雷伯格,喝了吧,这是唯一一瓶解药!” 它们说完,好像幸灾乐祸似的,发出“桀桀桀”的诡异笑声。 这位常自我克制的少爷终于爆发了。他忍耐脑中的声音不过是因为知道无法除掉它们,但维尔巴实在是不够资格用那种戏谑的眼神看着他的。 所以弗雷德里克挥掉了那瓶古怪的药,两人站位靠墙,他直接抬脚一绊让维尔巴重心不稳倒向墙壁,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抵在维尔巴的喉咙上,干脆利落地压在人身上,哑着喉咙说:“你到底什么目的。” 赤红如血的绒地毯被药剂洇湿了,那片暗红逐渐扩散,蔓延开来。 维尔巴咋舌,举起手表示自己的无辜,说:“不要冲动,我是为你带来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