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重逢
凌晚霜做了湿发造型，一缕一缕黑亮的头发尽数搭在后背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方形的银框眼镜，她坦荡的与陆姮对视，甚至回以礼貌的微笑。 她自然的样子仿佛她们不过是点头之交，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不过是留在了陆姮一个人的记忆之中。 陆姮的睫毛颤动，两边的太阳xue都跟着紧了紧。 凌晚霜的目光投向拍卖台。她解开马甲的扣子，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 而一旁的胡子璇也熟练的整理好裙摆，乖巧的坐在凌晚霜身边，做她精致的另一半。 凌晚霜懒散地靠在几乎没人在靠的靠背上，此刻，久久不能回神的陆姮才注意到，凌晚霜身边的那位，也是个熟面孔。 甚至，凌晚霜的右手，一直搂在她的腰上。两人的亲密，毫不遮掩。 可能是看的时间太长，被胡子璇注意到。 她转来的目光，有挑衅还有不屑。大概就是场合允许的话，她会对陆姮不留情面的脱口而出：看什么看。 拍卖会总是会用几种名气较小的画作热场，但也不会太多，毕竟不能消磨人们期待的热情。 凌晚霜和胡子璇一直在紧贴着耳语些什么，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但是并未出价过。 陆姮放在腿上的手把礼服前的一块布料攥的发皱，她克制的将目光放在拍卖台上，可是余光的范围怎么也收不住。 凌晚霜的侧脸仿佛在她的余光里放大了无数倍，占满了所有的余地。 她的精神紧绷，台上的欣曼游刃有余的报价，身体语言配合着价码的太高而有所改变。 过了三四幅画，陆姮和其他人一起鼓掌庆贺拍到画作的人，但此起彼伏的声音很快便没了下去。因为下一幅，就是《海城往史》。 对于这幅画的了解，大家的印象都大差不差。 达鹏先生在名气最高的时候封笔，又在十年后动笔，画下中年后的独苗。 《海城往史》据传达鹏先生创作三年有余，才完笔。完笔的那天，达鹏先生的艺术成就达到巅峰的同时，也在那一片海域结束生命。 有人说这幅画里，藏着达鹏先生的灵魂，只肖观其一眼，便能被点透慧根。 有人只把它当作是一副可以在价值上大做文章，洗钱用的物件儿。 但陆姮对它的印象，更多的是《海城往史》在艺术界掀起的一阵关于缪斯的辩论。 她的注意力终于被抬上拍卖台的画作吸引，整场的杂声片刻消失不见，大家都在屏气凝神的看着眼前的一片亮色。 达鹏用色一向大胆，粗犷的落笔下，浓墨重彩却不混乱。大片大片的蓝色，层次分明。一座被海水淹没的城市呈现在人们眼前。 还未落在海底的残垣断壁，像是真的飘在水中，正在一点一点的解体，再纷乱的被遗弃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 即便如此，你也能从中看出这座城市原本的模样，大脑能够清晰地将碎片拼凑起来。再由它亲自告诉你一段，往事。 赵少孟瞥了一眼发痴的陆姮，听见欣曼的声音，便开始举牌。 “我的起拍价是四千八百万美元。每次加价两百万美元，竞拍价超过九千万，一次举牌加价一百万……五千万、五千两百万，五千两百万，有要五千四百万的吗？五千四百万、五千六百万……”节奏在欣曼的口中被控制的极好，听不出慌乱却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加价的牌子。 《海城往史》的估值最低在九千万左右，所以往九千万升的价码完全就是给重在参与的人一些参与感。 一亿过后，竞拍的人又换了一波，赵少孟也举起牌子，将价格推至更高。 陆姮当然不会认为这是赵少孟为了她而竞拍，他只不过是需要得到《海城往史》后媒体和各界对他的关注度，加之谁都知道他的妻子是画画的，还能博一个为爱一掷千金的好名声。 她不去参与竞拍，只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幅画。直到欣曼口中重复了两遍同一个价格，就在她也以为《海城往史》会被赵少孟拍下之时，凌晚霜出价了。 “一亿三千五百万。” 凌晚霜的声音从容，并未刻意加大音量，也同样引人注目。 赵少孟跟着前倾着身子的欣曼看向凌晚霜的方向，他的眉眼压得很低，眸子里的愠怒和不解打着架。 “一亿三千五百万，还有一亿三千六百万吗？”欣曼问道。 凌晚霜直接喊出的价格，高了赵少孟上一次举牌五百万。赵少孟不想和她多做拉扯，直接说出高于最高估值的价位，“一亿五千万。” 他绝不相信凌晚霜有能力自己竞拍，甚至敢打保票，她一定是给背后的老板过来竞拍的。而这个价格，凌晚霜背后的老板，不会跟。 “一亿五千万一次……一亿五千万两次……” 赵少孟眼神放松，嘴角还没等勾起笑容。 “一亿八千万。”凌晚霜又说。 陆姮扭头望向她，事情过去不过两年，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凌晚霜在镜片后的眼睛画着烟熏妆，神秘而又放肆。她依旧淡淡的给了陆姮一个笑容。 此次竞拍，赵少孟得或者不得都不会好受。得到的，是凌晚霜抬价后超出估值的画作；失去的，是被凌晚霜抢走的关注和光芒。 “两亿。”赵少孟话落。 “两亿美元，两亿美元一次……两亿美元三次。成交。恭喜……” 赵少孟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喜悦，即使这点儿钱对他而言没什么，但被凌晚霜耍了一圈，他是怎么都不会放过她了。 拍卖会结束后，在团团围绕的闪光灯下，两个心事重重的人都面色凝重。对于记者媒体伸过来的话筒赵少孟不得不强装淡定地说出冠冕堂皇的话。来让大家认为他并没有被恶意抬价，这幅画的拍卖，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回到唐果庄园，陆姮披着浴袍鬼使神差地坐到了空白的画布前，拿起画笔。 开完视频会议的赵少孟路过画室门口，发现有人，他目不斜视，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话。 “你最好能画出值七千万美金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