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禁林

    半个月前   /   1981年10月

    斯内普回到霍格沃兹教授魔药课的第二个月，准确地说，是第四十二天的夜晚。

    寻着残缺的记忆，如果不出所料，半个月后的斯莱特林对赫奇帕奇魁地奇比赛中会有五名学生受伤。

    魔法部最近盯紧了霍格沃兹，散落在外的食死徒基本都进了阿兹卡班，无所事事的傲罗们转头又回到了霍格沃兹，数月的巡查徒劳无功，于是他们开始提审霍格沃兹的教师，甚至是身为哑炮的费尔奇，也有幸身临其境感受了一次审判庭的肃穆氛围。

    这导致的后果就是，在缺乏足够教师监督与保护下，这场基本全由学生主导的比赛，和公平、公正两个词完全无关。

    早就被提审多次的斯内普有幸在场观看，他怀疑自己一小时里见识了当世已知的七百四十种魁地奇作弊方法，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控制整个局面，前车之鉴是同样在场的弗立维，他整个人攀到栏杆上不停念道“咒立停”，结果被一个下咒的游走球击中手腕，魔杖脱手掉下高台。

    直接在比赛前用“声音洪亮”咒警告愚蠢的小孩——不要作弊，我已经知道你们为今天预备下拙劣的把戏，还是在满月后的第三天来采摘药材调配足量生骨灵。

    斯内普选择后者。

    进入禁林之前半巨人从他的木屋里披着毯子出来，再三和这位新来的斯莱特林年轻院长确定，是否需要一盏油灯，最近马人脾气不太好，如果不小心沿着海格常走的小径，恐怕刚打照面就会被它们追赶。

    而斯内普冷着脸忍住了呛声的欲望，甩着黑袍子大步往林子里走。他是新上任的教师，又不是第一天来到霍格沃兹。

    年轻的魔药大师也擅长幻身咒，漆黑的森林里不时有掉落枝叶被踩踏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点生物活动的迹象都没有，本该见到的马人和独角兽也不知所踪。

    还没收集到独角兽的羽毛。

    穿过整片森林，斯内普来到黑湖边，如果他夜间视力没有问题，他想他似乎看到一个黑影坠入湖中，显然轮廓不是森林里任何一种动物，更类似于，一个身量较小的，人。

    落水的声音惊醒了卧在湖边的独角兽，斯内普思考了几秒，隐去身形走到湖边取了足量的独角兽羽毛，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施了个悬浮咒把刚刚落水的家伙捞起来。

    湿了水的衣服重重垂下，看得出是一条剪裁繁复的长裙。

    愚蠢的女孩，斯内普一边想着一边把她放到脚边，施咒强行让她醒了过来。

    “碰巧逃过毛绒绒半巨人的巡查，碰巧梦游到黑湖，然后碰巧突然睡意袭来砸进了水里。”斯内普认出是斯莱特林五年级的伊芙·克琅奇，“如果你这样向我和其他人解释，我可以勉强视而不见，不扣自己学院的分。”

    伊芙咳出吸入的大部分水，逐渐平缓呼吸的时候听到他的话，年轻的院长慢条斯理，但威压堪比一把白胡子的邓布利多校长。

    “事实上，我一整天都在这里，斯内普教授。”

    “噢？”斯内普拎着她的领口把人拽起来，“迫不及待要葬身黑湖成为幽灵好逃避你又得了‘T’的魔咒课？反正也无法通过之后的N.E.W.Ts所以选择提前结束校园生活？”

    伊芙只是看着他，连串的话语让她无暇思考。

    “跟上。”斯内普转身往城堡走，声音比她贴在胸口的湿衣服还冷，“跟在我后面我还可以解释，你随同我外出而非夜游，如果碰到晚十一点巡夜的费尔奇。”

    女孩站在原地没动，几分钟前，她离死亡那么近，只差一点儿。

    “教授。”伊芙喊住他，慢慢调动酸痛的关节走到他面前，然后用手覆盖住他的眼睛。

    “有何贵干，尊贵的克琅奇小姐？”

    伊芙的父母曾是奋战于一线的傲罗，这对于一家子都是斯莱特林的孩子来说可是个稀奇事。多少人被权力和地位遮住眼睛，刻上烙印，誓死追随黑魔王，而她的父母在许多人质疑的目光里反抗到最后。

    如果斯内普在两年前的剿杀里救下了她的父母，或许她仍是那个骄矜自持的小姐，而非失魂落魄到自沉黑湖。

    她苍白的手掌近到碰上他的鼻尖，传来浓烈的晚香玉香气。

    斯内普闭上眼。茉莉，玫瑰，还有...很淡的麝香。

    魔药教授习惯熬夜，毕竟有时熬制一锅魔药颇费时间，但他沉浸在这馥郁的香气之中，居然也有一丝困意。

    伊芙在惨白的月光下看着他——薄唇微微抿起，这是他遏制怒气的表现，多日不眠不休调配魔药让他无瑕清理下巴的胡茬。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参与了那场屠杀吗？

    伊芙思绪飘得很远，但心里却无比笃定，她在心里一遍遍念他的名字。

    “为什么去而复返？”伊芙手指在颤抖。

    斯内普从她指间的空隙看到，那个几天前神情淡漠接过评级“O”魔药课论文的少女，似乎在流泪，微微拧起的两弯细眉显露了她的痛苦。

    “黑暗过去了吗，此时？”

    女孩轻声问道，而这句话的回答他在两年前给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