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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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若素 被迫冰封登道岸之下的数年,终究给端木燹龙带去了无可转圜的影响。 最初那会儿他愤怒于号雨鲸鳌突如其来的殒命,不甘明明先一步交易谋划弄死了碍眼的搅局者,仍不能无所顾忌地与靖沧浪痛快一战。 后来端木燹龙开始想靖沧浪。 想那冷冽逼人的剑势,一往无前的坚定神色,炽火映照下难掩悲痛的惊怒面容,再见之时的沸郁杀意。 他甚至想起抛出酒坛,靖沧浪稳稳接住的一幕。 那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过往在单调时光中不断回溯,他一遍遍地咀嚼记忆,不肯遗漏任何细节。 世间情谊皆易受人心摆弄,唯恨方能刻骨铭心,坚不可摧。端木燹龙想,我如此恨靖沧浪,他也必须恨我入骨才行。 可若靖沧浪恨得不够呢? 属于端木燹龙的时间停留在这一刻,靖沧浪却会遇到更多的人,会有更多经历成为他新的过往。 那些便再与端木燹龙这个人无关了。 凭什么?! 如瓶中恶鬼在等待了四百年后,誓言由最初的感谢变为要杀掉救他脱困的人那般,端木燹龙对靖沧浪的欣赏与自身亦难辨明的些许心思,在某一刻皆化作满含杀意的恶念。 我要他唯恨我一人,只要我出现在他面前,他眼中便会再无其他,只可见恨,只可见我。 靖沧浪,你只能恨我! 所以当他破冰而出,发现靖沧浪依旧是当初那般模样——或许有阅历的沉淀与功体精进,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被时间淡去的痕迹又悉数浮现。 这令端木燹龙异常愉悦。 其他不重要,他想。 将执着浓烈的仇恨延伸至死,只有我能杀他结束这一切,够了。 ** 时序轮转,眨眼又过半旬。 这中间鬼如来按照他化阐提的安排寻到魔子,将其送至血杏高林进行医治;寂灭邪罗则顶着别扭与上司的偶尔打趣,硬跟了几天练兵演武;他化阐提如愿入手希音琴木,算算日程竟是除了继续追踪水弦外,只余魂铁下落这一项。 可端木燹龙迟迟未归。 魔城之主一边比着腹稿粗雕琴坯,一边理顺对战思路,衡量眼前局面:有了鬼如来与魔子的补充,魔城不缺固定战力;但在智计布局方面,却无合适人选。 他化阐提不怀疑自己的领导能力,只是清楚本身定位并非智者,百密尚有一疏,何况对面除了不曾入局的素还真,更有慈光之塔首辅这等智囊。 拂去落在身上的细碎木屑,他化阐提的思绪转到海蟾尊之来访。 会同意将靖沧浪困囿城内,撇开与端木燹龙定下约法三章,更是因魔城之主本身对靖沧浪存了一份欣赏。 麾下强手不嫌多,即便拉拢不成,只要不是绝对的对立,就有cao作的余地。 宗岩禄主所提简洁明了,要以交易的方式换取靖沧浪。然而出于某种经验与直觉,他化阐提感到一股微妙的违和。若非顾及手下战力的情绪,他倒不介意以交易为名,一试海蟾尊深浅。 而在海蟾尊无功而返之后,鬼如来亦寻了靖沧浪,暂且不知是否看出其中端倪。他前头得了许诺,鬼如来不说,他化阐提便不问,是为默契,也因信任。 所以,会是什么呢? 手中刻刀一顿,他化阐提移开目光,看着虚空吁了一口长气。 大概是枯坐王座太久,难免会在寂寞中多出一点小爱好,倘若有位相得益彰的智者析毫剖厘,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再观后续动作吧。 低头敲掉坯料多余的部分,他化阐提收回探究心思,无奈地想:争取无衣师尹未果,当真是个极大的遗憾。 ** 靖沧浪只觉得疲惫。 他拉动门扉来到内间,步履沉重地绕过屏风,走近放满水的浴桶,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 想到近来遭遇种种,靖沧浪心头发梗。他曾试着走出房间,可幽深廊道内始终空无一人,绕过一圈之后又回到原点;他也尝试过跟随侍仆离开,然而很快发现前来之人乃咒法所化,即便劫下也会露出媒介原形——虽不知晓魔城之主有何打算,但这种冷处理除了拖延时间加深焦虑外,想来也无太大意义。 他所挂心不外乎圣护之责、故友仇怨,如今更添自身功体之变。因而靖沧浪不曾料想,给他带来最大冲击的是同为圣方的海蟾尊。 那日,海蟾尊离开前不但没收回凌辱束缚的浊气,竟还以之化为细刺贯穿yinhe,直教他失禁小死了过去。等靖沧浪神志回归,却是双眼被蒙,困束仍在,身下一片冰凉濡湿,好在体内真元不知为何逐渐充盈,才挣脱这屈辱的姿势。 他不愿再想后续清理换洗时的狼狈窘迫,只是被扎透又反复掐扥的那处肿烫未消,行走间总将腿心蹭得泥泞一片,加之逐渐频繁的身体渴求与不时耗空的真元,皆使人身心俱疲。 褪去的衣袍搭在柱间横枨,靖沧浪跨入浴桶,涟漪扭曲了水下光景。 僵硬紧绷的身体在温热中渐渐放松,他捋了一把腿间滑液,搓揉干净隐隐酸胀的阳物与囊袋,而后指尖迟疑下挪,最终还是拨开鼓起的rou唇,插入柔软湿腻的阴xue里挖转清洗起来。 ** 端木燹龙发现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 外间桌上叠放着一套衣物,床榻被褥收拾得整洁,隔间门扉没完全卡紧,隐约传来一阵撩动水流的淅沥声,料想应是靖沧浪在沐浴。 他不会因礼义廉耻心生不合时宜之感,但显然靖沧浪对此是在意的,于是端木燹龙进屋后也没往里走,只挑了个习惯的姿势倚在门边。 这趟出行不算顺利。 焦火咒雕虽为端木燹龙所炼,可他对魂铁并无再多感应,谁会知道自己点燃的烟灰飞去哪里?之前准确找到咒雕所在,更多是因对靖沧浪的了解。 以靖沧浪之秉性,既言不知魂铁,想来确是实话。 按道理讲,风过留声,雁过留痕,哪怕魂铁是长腿走的,事物既然存在便该留有线索可查。而今大战将起,圣魔关键本为异象,或许他该调转思路,留意近来的奇闻异事。 想到此处,端木燹龙一收思绪,突然意识到隔间水声仿佛已停下好一阵。略一思索,他拿起桌上换洗衣物,拉开了里面的门。 内室弥漫着一股湿热黏腻的水汽,横于前方的一扇屏风将后方人影挡得严实。 端木燹龙把衣物搭在屏风前,准备转身出来。哪知后方忽来闷响,接着便是极其压抑的粗重呼吸。他脚步一顿,几息之后,绕过屏风。 靖沧浪站在浴桶中,灰蓝色长发湿漉漉地披散脊背,遮住裸露的大半肌rou线条。他合着眼,眉头紧拧,两颊泛起红潮,一只手抵着口鼻,另一只手撑着桶边,身体随呼吸起伏微微摇晃,似乎正在极力忍耐。 察觉有人近前,靖沧浪猛地张开眼。待见来者是端木燹龙,净是烦闷厌恶的眸中更添几分怒气:“出去!” 端木燹龙定在原地没动。他本打算确认靖沧浪状况就离开,这会却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无视对方不善之色,端木燹龙视线扫过靖沧浪肩头若隐若现的鳞片,沿着垂落长发向下打量,直看到没入水面的腰腹。 许是端木燹龙神色不动,目光冷沉,比之冒犯更似莫名挑衅,靖沧浪心中顿生怫然。盛怒之下,胸腔里翻涌的呕意与滋生的郁沈竟被冲淡不少,他五指握紧,一提真元,抬手挥拳快且狠厉。 眼见靖沧浪功体有碍仍是执意动手,端木燹龙心头火起,冷笑一声提掌相迎。 拳掌相搏,气劲激荡。 靖沧浪受限桶中,以快打快换过数招,不知是谁先攻下盘,一式落空,复又勾腿压转,又过须臾,地面已是水渍蜿蜒,杂物纵横,摆放的浴桶连带折屏等物皆拆成了烂木刨花。 等来寻人的鬼如来察觉不对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满室狼藉与滚到一处的两人。 端木燹龙被压在地上,亚麻色的半边短发遭水打了个透;靖沧浪腰间松垮卷着一块布料,胸肋肩肘等处泛起数道微红擦痕,两条赤裸的大腿跨抵端木燹龙腰间,提肘正要压向对方咽喉。 然而鬼如来最先注意到的,不是端木燹龙如何避过肘击,而是这位同僚朝他所在方向瞥了一眼,混战之中不忘抓提靖沧浪腰间摇摇欲坠的布料。 鬼如来:…… 约摸是近日意外所见过多,鬼如来只无言了一瞬,望向两人的目光就从难以言喻趋于某种木然,他下意识地拨动菩提串珠,差点道念出一声弥陀。 后知后觉自己几乎赤身露体,靖沧浪顿时一僵。端木燹龙的注意力大半在靖沧浪身上,发觉摁在上方的人情绪微妙,他面色一沉,倏然开口道:“看够了吗?” 任是灾龙没指名道姓,鬼如来也能听出这句说的是谁。 确实没有再留的道理。 于是鬼如来神色不变地收敛视线,转身走离的同时推合内室拉门。他袖中捏了本簿册,那原是打算交予靖沧浪的,此刻倒不适合取出。 只是途经外间时,鬼如来用眼角余光扫过床榻,脑中不由浮现靖沧浪被迫仰在床上,双眼受蒙,四肢遭束,门户袒露,一身狼狈印痕;而后画面跳转,闪过方才同僚混战中抓提靖沧浪腰间布料的模样。 最终,他将袖中簿册留在了外间桌面上。 佛愆一走,屋内气氛霎时险恶。 被鬼如来这等旧识撞见尴尬场面,靖沧浪心中憋闷,怒意暴涨。他膝腿绷劲,腰身跟转,掌间元力一触即发。 端木燹龙身处下方,却非劣势,他抬腕翻掌,格挡抓扣,似取要害。靖沧浪收势回防,不料灾龙虚晃一招,改握臂腕乍然一扯,直接把人掀翻过来。 靖沧浪脊背撞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两人位置顷刻倒转。 端木燹龙双腿一错,膝头抵住靖沧浪胯骨,手上擒扼反扭,低头道:“靖沧浪,你确定要用这副模样与吾继续?”他眼瞳微眯,唇角拉起一丝弧度,神情中有股不易察觉的戏谑。 咬牙看向端木燹龙,靖沧浪面上难掩耻恼。他虽难免意气用事,却非勇而无谋之辈,自然清楚依照眼前情形,莫说逼命搏杀,就算继续僵持也是自取其辱。 怒气渐消,廉耻回笼,靖沧浪只觉被抵的胯骨生疼,横压两侧的腿根酸痛难当,大半个身体都牢牢箍在地上。 搁在之前,靖沧浪尚不觉有何问题,但在经历种种荒谬后,他对这等姿势尤为抵触。 何况裹卷胯间的衣袍早在打斗中纵到了小腹,硬实皮料与冰凉的金属细链不时擦蹭腿间,撩拨得性器乃至会阴一片细密刺痒,待到灾龙双腿施力下压,更是逼他挺腰前送。 心头屈辱越烧越盛,就在情绪攀升顶峰的那刻,靖沧浪狠咬舌尖,饶是端木燹龙反应再快,近乎同一时间掐住靖沧浪下颌,仍有几滴猩红飞溅而出。 颊边一潮,意识到是什么溅在脸上,端木燹龙一息迷惘,随即金红瞳仁猛缩,惊心的怒混着难言心悸轰然爆开。 他掐着靖沧浪颌骨猛地上抬,手指用力撬挤对方紧咬的牙关,厉声喝道:“张口!” 靖沧浪身体剧颤,血水倒流灌呛喉咙,恰逢端木燹龙松开钳制,他便侧过身体咳了起来。 目光落在靖沧浪唇角溢出的血痕,端木燹龙眸色沉沉,阴晦戾气翻腾周身,掌心火元聚了又散,蓦地攒握成拳。灾龙难以克制地想,靖沧浪必须死在吾手中,或者至少要有一场悲壮而惨烈的武决,而非如此轻易迎来终局,哪怕是自我了结。 是以靖沧浪刚喘过气,抬头便迎来一道狠绝拳风。他原是用一侧手肘支撑身体,这拳避无可避,正砸在下颌处,打得靖沧浪重重倒地。 颌骨脱臼令他无法张口,元力扫过的地方犹如被火燎烧般,绽开钻心剧痛,靖沧浪脑中一阵晕眩,好一会才缓回神智。 一步步的走到靖沧浪近侧,端木燹龙俯下身,五指一屈抓扣住儒者喉颈,硬生生把人从地上提拽拉起。 痛楚与窒息使人眼前阵阵发黑,靖沧浪扒住禁锢脖颈的手指无力抓挠,呼吸却随对方手臂的抬高越发艰难。 甩手将人掼到墙边,灾龙身影一闪跟着上前,掌指干脆利索地推抵再扭,乍闻咔嚓一声脆响,脱臼的颌骨已然复位。 端木燹龙收回手,靖沧浪踉跄几步勉强站稳身体,他急促喘息着,口鼻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持续的疼痛反而让心绪逐渐冷静。想到在突如其来的情绪影响下做了什么,他内心一阵羞愤懊恼,更因是在端木燹龙面前所做而倍感挫败。 一时屋内安静至极。 少焉,靖沧浪终于平复了呼吸。他抹掉唇边血迹,无视对方周身煞气未散,冷声道:“让开,或者你出去。” 端木燹龙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拉开隔间的门。 之后诸般拾掇略去不表,倒是端木燹龙搬来两张圆凳,也算聊补近期的家具消耗。一概归置稳妥后,他坐到了桌边,靖沧浪则准备束发。 手指捋过发根,所经之处水汽皆被掌心元力析离,一路缓缓顺来,披散的长发已干得差不多,只剩发梢末端仍有潮意。 端木燹龙目不转睛的瞧着,微微曲卷的发尾时而晃动,勾得他心头隐隐发痒。不用想也知道,倘若这会儿上手去摸,就算靖沧浪百般违忤,他依旧能如愿以偿。 只是,有这个必要吗? 在靖沧浪透出疲态的眉眼间停留片刻,端木燹龙移开了目光。 信手拿起桌上的簿册,他随意翻过几页,看清其中所写内容之后忽地一顿。线装的册子很薄,空白封面并无加装,内中字迹丰筋多力,可惜数页行文多用揣测推断,明显对撰写内容的cao作性有所保留。 端木燹龙翻页的速度很快,没花太多时间便将所述尽阅,但他没有放下簿册,而是倒着翻回其中某页,渐渐露出思索之色。 另一边,靖沧浪扎束好了头发,转头见到端木燹龙手执书册靠坐桌边,一时有些恍神。 他与任云踪交谈时虽称灾龙为焚如要术之著作者,实则并未将其与著作二字挂钩,而今再忆惊觉对其印象过于顽钝固执。 也仅止于此了——对仇敌过多了解,不过是徒增烦恼。 靖沧浪垂下眼眸,不再看端木燹龙。 他不肯去翻久远前的零星记忆,充斥着悲怒的仇恨太过沉重,足以湮灭那点星火微光,并将之扭曲成更痛的伤口。 然而,可能是刚经历过从情绪峰值跌落低谷,也兴许连日来身体元力不足本就疲乏,靖沧浪靠坐了一会儿,头脑逐渐昏沉,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神志起落沉浮,回闪多年之前他与端木燹龙的约战。 凝聚的坚冰冻住灾龙双腿,却不妨碍他继续开口:“听到了吗,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鲲锋剑芒闪过几丝银光,顿时覆盖了一层朦胧寒气,靖沧浪强压情绪回他:“……是你被亡魂索命生出的心魔吗!” “呵。”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淡,端木燹龙说:“是号雨鲸鳌。” 听到这个名字,靖沧浪手指颤了颤。 尖锐冰凌蔓延扎穿冻透的身体,料想其中滋味不会好受,端木燹龙却低笑出声:“畜生只有疼厉害了,才记得住教训。” 为祸苍生的凶兽。 这才是靖沧浪用来形容过号雨鲸鳌的原句,只是到了此时此刻,也没反驳的必要。 “……这等祸首,本不该留。” “当初你就该一剑了结它。我讲过,你会后悔——” “够了!” 剑锋所指骤起满目莹白,极寒冻气汹涌而至,地面碎裂崩解,吞没两人身影。 宛若被厚重冰层裹覆,周围的低温使靖沧浪打了个冷颤,直到有人叫他:“靖沧浪。” 这道声音既沉又稳,讲起话来字句清晰,带着股无可置疑的强势。 靖沧浪猛然睁眼,就见端木燹龙不知何时走到身侧,一双狭长的锋利眼眸盯着他:“你之气息乱了,在想什么?” 怔忪片霎,儒者恢复平素的冷淡:“杀你。” 端木燹龙轻嗤了声。 贯是阴郁的面容使人很难读出更多情绪,靖沧浪却产生一种对方在笑的错觉。他眉头微蹙,口吻显出几分不悦:“很好笑?” 端木燹龙没接话。他张开手掌,在靖沧浪的注视中将掌中物什递了过去:“那你该试试这个。” 那是块约莫两指粗细的多棱晶石,通体散发着湛蓝幽光。此刻晶石被火元包裹着漂浮起来,随着赤炎蓦地灼烧,渐渐融为一团跃动的流珠,流转着细碎的瑰丽光泽,好似正在散发无法言喻的吸引力。 靖沧浪不由喉头滑动,类似饥饿的空落感油然而生,身体被勾起某种渴望,他近乎本能地得出结论:能吃。 即便如此,靖沧浪还是偏头侧身,尽量避免眼神与端木燹龙掌中之物接触:“吾不明白。” “不过做个尝试。”端木燹龙顿了下,又道:“还是说比之直接摄取,你更愿意与人交媾?” 靖沧浪面色陡变,眼底一闪怒杀之意。他不清楚端木燹龙如何得知的,也不想知晓问题的答案,因而质问之词明明已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吃了它。”将晶石所化液体送到靖沧浪面前,两人僵持片刻,靖沧浪终于伸手接了过来。 在这一刻,他也分不清最终是相信了自己的本能,还是相信了端木燹龙所谓的尝试。 外层火元顷刻消散,泄出的流珠寒意逼人,甫一沾唇,竟化无形雾气,顺着唇齿钻入口腔。靖沧浪反应不及吸入大半,一股清凉之感自喉头向下蔓延,徐徐浸润任督两脉,轻柔抚过其中隐痛,渐有萎顿沉寂之态的真种亦随吐息缓慢复苏。功行周天凝神再观,却是经脉各处充盈,更因其所蕴特性与他原本功体隐隐契合,元力运转畅快自如,哪怕同时供给真种消耗,也毫无滞涩之感。 如此效用,当真出乎靖沧浪意料。 喟叹过后一收真元,他抬眼去看端木燹龙,见对方正看着自己,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某些奇异的情绪。按捺住心头的不自在,靖沧浪将同样的话又讲了一遍:“吾不明白。” 若说之前靖沧浪是对晶石相关存疑,那后面这次已是看不明白灾龙作何想法——是对魔城守备及其本身实力过于自信,还是打算以此作为条件筹码交易钳制,或者另有不曾示人之企图? “一点零食,不必明白。”短暂沉默过后,端木燹龙同样没有正面回答。他挪开视线,残留的奇异感被沉冷语调迅速掩去:“吾之库存不多,再寻需看你了。” 这般避重逐轻,显然是不打算告知更多信息,靖沧浪抿了下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适值门扉敲响,端木燹龙返身去开,临了瞥到靖沧浪仍旧靠坐原处,不禁补了句:“还有一点,”靖沧浪闻言抬头,却听对方说道:“乏了就去床上睡。” 这话说得儒者始料未及,错愕间屋门启之又合,端木燹龙已然走了出去。 靖沧浪瞬时生出一种被戏弄的微妙感。 短暂懵怔后,儒者起身行至床榻旁。 不得不说,端木燹龙的离开多少令人心安几分,元力终究不能缓解心底的乏累,靖沧浪是真的需要休息。 他倚着床围阖眼,昏眩阵阵袭来,意识趋于涣散,最后陷落在一片灼热泥淖中。 抬头是猩红粘腻的污血高悬成河,垂首有倒挂的错综怪石遮去天光,乾坤颠倒间赤焰照亮周遭晦暗,蹿升的火舌破开胸腔,沿着狰狞血洞燎烧起来。 靖沧浪身处梦中也不觉痛,只困惑于小腹逐渐膨起。紧致结实的皮rou被撑开,脏器连带筋rou扯得嘎吱作响,仿佛一团活物生生塞入腹腔,盘踞拧搅得肚腹鼓胀浑圆。 浑浑噩噩中,心脉牵引着异样搏动渐渐融合,却是真元吸纳转化补入的元力,随后充盈背髓,上浮檀中。躯骸沉入熟悉的欲望浪潮,酥麻热意向下涌动,他难抑地低哼一声,夹挤的大腿间淌出一缕滑液。 真种掌控之下,身体渴求着更多力量或者别的物什贯入,靖沧浪呼吸越发急促,烧灼感与空虚苛责着意志,逼迫他清醒过来。 膝腿卷住薄被来回轻蹭,靖沧浪沉默地蜷起身体,尽量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他脑中无法抑制地闪现一连串景象。 是那颗置于掌心的晶石,是端木燹龙难以理解的行事想法,更是被无边烈焰灼烧的痛楚。 不知过去多久,有脚步声渐近,屋门被人推开,熟识的火属气息昭示来者身份。 收起留在桌面的簿册,端木燹龙展开适才所得信笺,一目十行的扫完纸面内容,心思转到从寂灭邪罗处所获之信息,继而又由他化阐提交予的任务分神到靖沧浪目前情形,末了圈出两个名称。 “刀悬一命、以及,海蟾尊。” 他嗓音压得很低,音量也不大,却像惊醒了寂静中的另外一人。 床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靖沧浪整个人缩在了薄被中,这会想要翻过身,偏还继续攥着紧裹的被面。 等端木燹龙走到床边,只看到一个包裹严实的卷子在艰难动作。 端木燹龙:…… 他伸手去拽,可靖沧浪把被子攥得出乎意料地紧。端木燹龙用了点劲儿才扒开一角,不禁道:“靖沧浪,你在干什么。” 埋在被中的靖沧浪猛地抬头看他,毫不掩饰的躁怒目光几乎淬出火来。 端木燹龙一怔,心念急转间仿佛领会了其中意思,是以他说道:“过来。” 靖沧浪没听他的,反而卷着薄被往里挪了挪。 端木燹龙顿了顿,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过来。” 这次靖沧浪连挪都没挪,扭开面孔一脸的置若罔闻。 见此情形,不知为何端木燹龙反而有点想笑。他勾了一下唇角,向后退了半步,好整以暇立于原地:“你在考验吾之耐性?” 大抵是打定主意不作声,时间在静寂中点滴流逝,攒握被面的手指曲展往复,靖沧浪呼吸渐重,热得脊背渗汗,脑海慢慢变得迟钝。 身侧床榻一沉,笼罩的阴影裹携元力缓缓倾吐,切实舒缓了真种带来的负担,靖沧浪无声轻叹,身体不禁放松些许。这与本人意愿关系不大,更像一种身体的自发行为。 所以发觉自己拉住端木燹龙的衣袖,企图撑身凑近时,靖沧浪心神剧震。他仓促松手,改掌拍向面前之人。 端木燹龙注意着靖沧浪动作,眼见对方出掌,他屈拳一抵掌风,手腕顺势拧转,连人带那碍事的薄被一同拽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靖沧浪撑拄肘臂,哪想方才被子裹得太紧箍住腰际,身体竟不受控的骤然前仰。 端木燹龙伸臂一捞,掀掉散开的薄被,随即稳稳抓扣靖沧浪袭顶的膝腿,掌指一推硬是原路压了回去。 额角沁出一片细细汗珠,两颊泛起薄红,靖沧浪心头发恼,适才那点松懈顿成愠怒:“端木燹龙!” “靖沧浪,是你还未明白现状。”端木燹龙神色莫名,金绿眼眸中似有火光跃动:“八分复形归心,此后上之真阳入心,下之心血四灌。”手掌按在靖沧浪后心,元力自指尖倾泻而出,随着儒者呼吸转过周天,沿督脉直灌尾闾。 真元流经带来燎灼般的刺痛与难言快慰,阴阜一阵痉挛,靖沧浪身躯陡然绷紧,却是一股yin液浇透了腿根,顺着大腿往下流。他耳廓瞬间烧红,恼怒低喝道:“混账。” 灾龙喉结滚动,掌下元力推过玉枕,继续道:“——所以,澒洞流晶或能免去交媾,但归心之举本就人欲炽盛。” 奇异热潮自脊背攀爬脑后,靖沧浪低喘着,又很快咬住下唇。他不愿出声,可面上情态更难掩饰,那双蓝紫色眼瞳被湿漉漉的睫毛半遮,像是泛起朦胧水光,又如漾开情欲的涟漪。 端木燹龙蓦地一滞,他从未在靖沧浪脸上见过这等神情。觉察他的注视,靖沧浪忽而抬眼,失去了臆度的雾气,流露出的更多则是执拗以及隐忍自持。但无论哪一种,都令端木燹龙莫名悸动。 靖沧浪猝不及防,背脊撞在端木燹龙的胸口,又被一拧肩头按到怀里。两人躯体相贴,他挣扎了几下,端木燹龙干脆扒着他的腿弯,将之架到自己两膝上。 臀部悬空无处着力,洇湿的腿根大敞,又有手掌挑开腰带,拢住鼓胀的阳物揉挤。靖沧浪闷哼一声,烧起的快慰令他头晕目眩,胸腔猛烈起伏,喘息使怒斥少了该有的威慑:“……别碰我!” 端木燹龙却捉住靖沧浪的手掌,迫使他攥握身前勃起的阳物:“不愿意,就自己做。” 靖沧浪脑中蜂鸣作响,自己的手掌捋过胀热柱身,却是与自渎完全不同的感觉。端木燹龙按着他的手劲有点重,手腕转动时阳根就被一道火辣辣的刺痛燎过去,可在难以抑制地颤栗过后,反复生出的热意将腰腹晕的酥麻一片,连两丸也跟着突突直跳。 手指圈住滑腻囊袋压揉,酸痛使那处剧烈抽搐了下,靖沧浪体内真气乍乱,失控热流倒灌小腹,坠得阵阵发痛。 恍惚间,他听端木燹龙道:“继续,往下。” 靖沧浪本能地张手去挡那处入口,耳廓却是一痛,被湿热唇齿叼住磨咬。 “你心急了。”直把靖沧浪耳垂舔吮得红肿发烫,端木燹龙才松了口:“真气下行。” 囤灌的元力潮涌,裹挟着密密麻麻的灼痛,瞬间刺透腹腔。握在掌中的阳物酸拧到近乎化开,靖沧浪眼前发黑,他低下头,只看到性器胀红的伞头。铃口颤抖着一张一翕,被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拨弄压按,酸痛最尖锐的那一刻,精水飙射了出来。 疲倦令神志愈发混沌,身体重逾千钧,颈侧呼出的热气让皮肤泛起荒谬暖意,靖沧浪却猛地打了个冷颤。 端木燹龙从身后拥着他,一手圈搂腰际,一手指腹抹过湿润的眼圈,掌心揉蹭脸颊,一点火元抚向犹带淤肿两颌,而后五指顺着唇线拢握下颏。 ——这个动作实在过于亲昵了。 觉察到这点,端木燹龙深深吸了口气。 摩挲过靖沧浪下唇的咬痕,他松开儒者腰身,去触碰yinnang下方的牝xue。坤道被满腔yin水泡得腻滑,并指一送,轻易陷入一汪湿热之中。 指尖挖转捣弄rou壁,激起连串的酸胀酥麻,这种舒缓而持缓的快慰,使尾椎到双腿都泛着轻盈的热。靖沧浪嘴唇微微张开,喘息着泄出一点甜腻的鼻音。 身体分外敏感,精神则疲惫异常,茫然失神的瞳光落于露在雌xue外的那半个手掌上。黑色手套被混着白浊的粘腻汁水浸出大片污迹,靖沧浪隐约觉得不该如此,又想不出其中问题所在。 神志恍惚间,他抬胯去蹭端木燹龙的掌心。 几度压下的欲念乍然翻涌,端木燹龙喉头发紧,脐下那处涨得生疼,胸口却盘桓着一股郁郁,坠得整颗心似是炽怒忿恨,偏又酸涩莫名。 他忽地抽回满是yin液的手掌。 靖沧浪喉头含含糊糊地挤出几丝低吟,趋于涣散的视线也从腿间缓缓上移到端木燹龙的脸孔。 端木燹龙却移开了目光。 他将靖沧浪半褪的亵裤提回系好,顺手拽过薄被搭上,讲话语气有股莫名的生硬:“你该休息了。” 靖沧浪仰着头,迷迷怔怔地看着端木燹龙,仿佛在看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物,又仿佛已经放空了大脑,什么都没有看。 直到残存的一切感觉都融化在席卷而来的困意里,靖沧浪睫毛轻轻颤了颤,慢慢合上眼,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良久之后,端木燹龙动了动僵直的身体。 身下燥热尚未平息,心底欲望奔流沸涌,一个炙热且轻的吻,落在了靖沧浪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