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之憶（上）

    某天，你在幫祁煜家做大掃除。

    其他的地方都還算簡單，反正只要把空出的地面、牆面還有東西表面的灰塵給清理乾淨就好，所有的東西原來擺哪就擺哪，完全不需要移位…應該說被移位了，那位總說“亂才是智慧”的大畫家反而會生氣吧。某種程度來說，算是個輕鬆的工作。

    然後你來到了那個堪稱“混沌之地”的收藏室。

    即使來過好幾遍，祁煜也幫你介紹過了不少東西，但每一次進來，總是不同的樣貌，總有大批從沒看過的東西。你都開始懷疑起，這收藏室該不會連通了什麼異次元空間吧？

    你拿著除塵撢，東揮揮西撥撥，不知掃到了什麼東西，一個清脆的敲擊聲在腳邊響起。

    低頭一看，是一個差點跟陰影融為一體的小裝飾，要不是因為掉落發出了聲響，你可能永遠都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

    伸手將其撿起，對著陽光轉了轉，才發現這是支尾端形狀像是條魚尾巴的飛鏢。材質很奇怪，對著光發現它能透光，甚至還有點晶瑩剔透，像是水晶的感覺，但卻銳利堅硬，可又不像是金屬…

    「…痛。」

    把玩轉動間，你沒想到這看起來圓潤的飛鏢，側邊卻像刀刃一般銳利，輕易地便劃破了你的皮膚，甚至還冒出了血珠。

    噗通！

    「…咦？」

    噗通！噗通！

    你的鼓膜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噗通！

    你突然覺得腳下一空，失重感完全包裹住了你的意識……

    ==

    熾熱乾燥的空氣讓你的肺部彷彿要燒起來似的，呼嘯狂吼的風暴捲起陣陣黃沙，彷彿刀刃切割過你的肌膚，明亮的日光懸在頭頂，就像是要把所有水分都給烤乾。

    『…好熱…這是哪裡…？』

    你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頗有異國風格的地方，人們都穿著麻布或紗製的衣袍，盡可能地包裹住身上的皮膚不要裸露在外。低矮的房屋，街道鋪滿石磚，細縫內都是黃沙，但旁邊卻很微妙地有著水道，淙淙水聲讓人有種割裂感。

    很像是威尼斯被切下來直接放到了沙漠之中的違和感。

    你漫無目的地走著，卻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這裡的人似乎看不到你？

    剛剛在水果攤想跟老闆搭話問個路，本來以為對方聽不懂自己說的話所以沒理人，換了好幾種語言也沒用，但你伸手拿起攤上的水果，卻發現老闆連視線都沒有移過來。

    抬手在老闆面前揮了揮，卻發現對方的視線似乎是透過自己看向其他地方。

    試了好幾個攤子，甚至碰了碰路人，沒有人對你有反應，就像是…你根本不存在似的。

    你站在路旁，咬著從水果攤順走的水果，一邊品嚐著汁水滿溢又有些酸甜的滋味，一邊看著來來去去的人們。

    把記憶往回拉，你倏地在自己身上摸找著，果不其然在口袋中找到了那支魚尾鏢。

    稍稍回想了幾種可能性…你覺得，自己是不是進入了某個人的留存記憶中了？

    不知道來到這裡的目的，也不知道該如何離開。只能說幸好自己不會被人看見發現，渴了餓了也只好直接不告而取…你雙手合十，默默地對這些攤主們致上最高的謝意跟歉意。

    一邊走著，一邊聽路人們聊天的內容，卻聽到幾個重複出現的訊息：公主的生日、潛行者、殺人、利莫里亞。

    這裡也有利莫里亞？那，不知道有沒有人認識祁煜呢？

    你花了一整天走遍了整個城鎮，得知公主住在城鎮中央的王城，且完全足不出戶。

    想想也沒什麼事可做，感覺這公主似乎是個重要角色，你便抬腳往王城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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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王城已是夜晚。仗著沒人看得到，你大剌剌地直接走了進去。

    來到傳聞是公主的宮殿附近，剛好看見一個穿著侍女衣服的年輕女孩躲躲藏藏地從宮殿側門走出，悄摸摸地爬上小舟，往城外的水道划去。

    沒多久，嘈雜的腳步聲往這邊前來，驚覺行蹤被發現的女孩，一陣箭雨往她那邊落下，她匆匆忙忙地要躲藏起來，卻突然被個暗紫色的人影給撲倒落水！

    你睜大雙眼不敢置信，雖然天色很暗，還有那套從沒看過的異國服飾…但那個身影，是祁煜！！

    你跟了過去，發現祁煜為了保護女孩而中箭，都沒好好處理傷口，卻在她的撒嬌請求下，帶著她往王城外的城鎮走去。

    你一路跟隨，看著祁煜雖然態度冷淡，但依舊對女孩有求必應。而那女孩，雖然穿著侍女的服裝，但那種被嬌生慣養，保護得很好的天真大小姐氣質卻完全無法隱藏。所以…她就是那個傳聞中，擁有神之心，能為大家帶來永久幸福安康的公主？

    你看著祁煜對公主有問必答，還訂下了下次見面的約定，看著祁煜送上了跟自己手上那支一模一樣的魚尾鏢，教她怎麼使用，還帶著她到城外，送上小沙鼠作為生日禮物，看著他們在水上漫步共舞，看著他們坐著駱駝前往她夢中的島嶼，看著祁煜為了她毀掉預言書中的命運，看著公主即使被消除了記憶卻依然記起一切，最後兩人一起攜手前往找尋復甦海洋的辦法……

    你站在原地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滾滾黃沙中，再低頭看著那被緊握在手中，已經不知道在自己掌心劃破多少條傷痕的魚尾鏢，心口泛酸泛疼得厲害。

    雖然你不知道費羅斯星到底是哪裡，也不知道為何海洋乾涸了三萬年之久…

    但你知道，祁煜願意為那個女孩做任何事，即使犧牲自己的性命也無妨。

    嫉妒…羨慕…心疼…憤怒…悲傷…

    五味雜陳的感情讓你忍不住鼻頭一酸，眼淚就這樣落到沾滿你鮮血的魚尾鏢上。

    從魚尾鏢內部突然泛出一陣強光，你趕緊偏過頭緊閉雙眼以避開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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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我的保鑣大人，你站在這幹嘛呢？不開燈是想做什麼壞事嗎？」

    祁煜找了老半天，才終於在收藏室一隅發現了你的身影。卻發現你呆愣愣地望著已經一片漆黑的窗外，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然後，一滴眼淚突然從你眼眶滑落。

    「！！？？」

    從沒看過你哭泣的祁煜嚇瘋了，正要上前抓住你好好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便看到你眨了眨眼，整個人像是終於回魂似的。

    「…你…你還好嗎？」祁煜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語氣如此小心翼翼，但總覺得你似乎心情不佳。

    你回神，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那段回憶，察覺自己臉上的涼意，抬手隨便抹了一下，看著眼前態度慌亂的祁煜，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偷窺了男友前段戀情的記錄片？

    你垂下眼，將手上的魚尾鏢交還到原主手中，情緒低落地認真道歉：「…抱歉，不是故意偷窺的。」

    祁煜眨眨眼，看了看魚尾鏢又看了看你，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理解了你為何情緒低落。

    「啊哈，我懂我懂，這事誰都很難釋懷的嘛！別在意，我可以理解。」祁煜反而覺得心情愉悅，還能開口調侃。

    「……」心情更糟了。

    你知道遷怒是不對的，但就是心口火燒火燎的，難受得要命。你向祁煜道別，避免自己忍不住把情緒發洩到無辜的他身上。

    「欸，別走嘛，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有這麼無法接受嗎？」祁煜卻恍若不覺，笑著硬拉住你不讓你走。

    嫉妒的苦澀在這一刻衝破了理智的阻隔，你終於忍不住大喊：「我當然無法接受！你曾經那麼愛她！還願意為了她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啊？」

    看到被嚇傻的祁煜，你煩躁地耙抓頭髮，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穩定情緒後才開口：「…我知道這是過去的事了，也知道我不該嫉妒…但我就是忍不住！所以你讓我先冷靜幾天，我不想對你發脾氣。」

    「…嫉妒啥？」祁煜突然有點搞不太懂現在的劇情發展了。

    你破罐子破摔，直接吶喊道：「我承認我嫉妒那個曾經被你慎重地放在心上，視之如命的金沙公主！可以了嗎！」

    沉重的氣氛纏繞在你們兩人之間，你甚至覺得自己彷彿位在深海之中，無法呼吸，即將窒息。

    許久，祁煜才緩緩開口困惑道：「你嫉妒自己幹嘛？」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