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纯剧情清水章

    看着他乖乖捧着水杯喝干净水后，姜昭秋递过去床头柜上的一个纸袋，“里面的两套衣服是直接在店里洗完后送来的，等你出院穿，不喜欢的话给我说，病号服在你枕边，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先不穿，但是医生护士来的时候记得穿好衣服。这是给你的手机，已经储存了我的电话，有事就找我，微信也给你注册加好友了，里面有五万，想要什么自己买，钱不够了给我说。”

    看到他神色不自在，姜昭秋补充道：“医药费和这些都算是借你的，之后还我就是，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她不等回应，就带着让陈姨送来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去浴室，她真的不能再忍受身上这种黏腻的感觉了。

    肖睿弦呆愣愣的摸着手里的新手机，看着里面推送的各种新闻和广告，近八个月没有和外界正常接触，他居然有点害怕。

    毫无目的的翻看浏览器，肖睿弦感觉正常的人生对他来说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点开了通讯录，默默盯着那串号码。

    姜昭秋洗完澡换上干爽的衣服后才觉得舒适起来，出来发现床上的人维持着她进去时的姿势不变，姜昭秋想了想，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微信消息。

    “等你出院后我带你去看望你爷爷吧，医药费我可以帮你先垫着，之后你连本带利还我就是。”

    爷爷……

    肖睿弦怔怔的抬起头，漂亮的黑色眼睛里满是迷茫和不敢置信，“我还可以回去吗？”爷爷要是知道他的事，会被气的再次生病的吧。

    “回不回得去，要看你自己了。”

    姜昭秋的手抚上他头顶，虽然摸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人的脑袋很奇怪，当时想到刚刚的几次荒唐又觉得没什么违和感。

    头上的手柔软温暖，和以往抓住他头发折磨他的手都不一样。

    肖睿弦闭上眼睛，脑海里想了很多，他站在人前发光的样子，他被囚禁在地狱满身污泥的样子，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感受着头顶上那只手轻柔的触感。

    再睁开眼，他笑眼盈盈的仰望面前的女孩，“我该怎么称呼你？”

    姜昭秋眼睛一亮，“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叫姜昭秋，昭昭天理的昭，秋高气爽的秋。”刚刚他状态不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自我介绍，姜昭秋耐心的再次解释了一遍是哪个字。

    “我可以叫你小秋吗？”肖睿弦坐在病床上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并没有回避她的眼睛，“总觉得直呼名字不太好，恰好你比我小几岁。”

    “都可以，倒是我直呼你名字……”

    “没关系，”肖睿弦突然打断她的话，脸上笑容不变，“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可以叫我睿睿，或者睿弦也好，接下来我可能，还会接着……犯病，就拜托小秋你了好不好，我不想再让别人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姜昭秋没有直接答应，她虽然想救他，但是，那种事情她觉得……

    看她面色犹豫，肖睿弦接着道：“除了爷爷我没有家人了，也没有朋友……只有你愿意帮我逃出这泥潭，我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

    嗯，他说的没错，他现在真的是孤立无援。

    姜昭秋想到，他一个正经少爷沦落到那种地步，一方面是肖爷爷的昏迷，另一方面就是陈羽下作的商业手段和父亲那边的不作为。父母本就是商业联姻，他身体的畸形使他父亲在他不足满月就和他母亲离婚了，母亲带着他回肖家后整日以泪洗面，在他四岁生日那天吞了安眠药自杀。虽然肖爷爷很关心他，但因为公司忙碌有些地方必然被忽视，譬如父母不在身边的孤单，譬如身体畸形的心理问题，这些都是他和身边人保持距离的因素。

    姜昭秋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家风严格秉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以她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那么坏，但姜母又从小教育她培养她，让她明白不是所以人都是好人，也让她有能力来对抗世界上各种不怀好意的人。

    想到这儿，她心一软，“我尽量会……帮忙，不过真正要靠你自己走出来。”

    眼前人面色苍白，双眼虔诚的望向她，像仰望神明一样向她投来目光，听到神明的庇佑，他绽开一个微笑。

    破碎的玻璃上开出了玫瑰。

    姜昭秋心里想到。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可以……”再陪陪我吗……

    肖睿弦默默咽下未完的话，微笑望着他的神明离开。病房门被她关闭，他修长的手指攥紧崭新的被罩，用力到骨节泛白，俊秀的面庞笑意不变，但总归透露着一股nongnong的违和感，漂亮的眼睛里也空洞一片，忽然像被抽去灵魂的木偶。

    小秋……

    她走了，她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不，她说过等我出院就把我接去她家，她只是有事情先走了。真的是这样吗？她不会厌烦我所以才走的对吧？她明天还会不会来？不会的吧，他就是随手捡来的玩意儿，不值得她费心费力的照顾不是吗。但是小秋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肯定会来看望他的。

    没错，小秋明天会来的。

    肖睿弦嘴角慢慢上扬，笑容真切许多，小秋刚刚说了，不喜欢别人看到他身体，他要穿衣服了，不能让别人看到小秋的人。

    肖睿弦乐呵呵的拿起病号服往身上套，也不管有没有蹭到身上的伤口，穿好之后又盖好被子乖乖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苍白的天花板，他要养好身体，好好报答小秋。

    如果姜昭秋还在这里，多少能看出此刻他的不对劲，但是她不在。

    “哥哥。”

    姜恒烨听到这个叠词，整个人立马把翘在桌子上的腿放下，正襟危坐地等待电话那边meimei的吩咐，他害怕一会小妹一开口，他会吓得摔倒。毕竟，小妹虽然是一个很可爱、很乖巧、很贴心、很聪明、很温柔、很漂亮的meimei，但每次一这样叫他，就意味着他那懂事的meimei又做了什么自己搞不定的惊世骇俗的事了。

    “咳咳，我在，怎么了？”

    姜昭秋坐在车里，把玩着钥匙，笑嘻嘻的说，“陈羽非法囚禁肖家小少爷，哥哥你知道吗？”

    肖家小少爷？姜恒烨还真知道这事，“听说过，但不是一个圈子的，我也了解不多，小秋，你可不能学他做违法的事情啊。”

    “怎么会，我助人为乐，把肖睿弦抢回来了。”

    “什么？！”姜恒烨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你说你抢了什么？一个人？还是从陈羽手上抢的？”

    “也不算抢吧，他受伤倒在地上，我又不能叫陈羽来接人，只能自己送他去医院了，既然都出手了，干脆就帮到底，难道哥哥你认同陈羽他那种做法吗？”

    姜恒烨闹心的捏着眉头，“肖家落魄不仅是陈羽的针对，还有一个医学天才陆禾泽插手，他虽然是个孤儿，但凭自身能力拉拢了安药集团，他们两个的目标是肖睿弦，但是还有更多人的目标是肖家，肖家的倒牌不仅仅是陈羽的手笔。”

    “我知道啊，”姜昭秋语气里仍然笑意不变，“我没说让哥哥你帮忙对付其他人，把陈羽搞下台就行。”

    什么叫“把陈羽搞下台就行”？姜恒烨左手捂住脸，meimei你对哥哥可真放心呐～

    突然想到关键之处，肖睿弦面容一肃：“今天你带去医院解药的是他？”

    “嗯。”

    “你没吃亏吧？”姜恒烨感觉自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的meimei如果被占便宜，那他们两个都别想好好过日子了。

    “没有，遇到的时候人已经不省人事了。”

    听到meimei语气没有变化，姜恒烨放了心，“行，我知道了。”

    “谢谢哥，我相信你一定行。”

    “哼。”

    姜恒烨骄傲的哼声，meimei再优秀，还不是要找哥哥来解决麻烦，这样很好，不会让她吃亏，他也可以享受来自meimei的崇拜哈哈哈。演绎完内心戏的姜恒烨再次鼓起干劲工作。

    挂了电话的姜昭秋罕见的心虚了一下，她没被占便宜，反而把别人……

    将脑海里那些不可描述甩出去，姜昭秋专心开车回到学校。

    在医院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校庆也早已结束，校园里学生们在收拾摊位，她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但陈思涵告诉她出了一些事，她过来看看。

    监控室内，负责的主任和陈羽陷入僵局。

    “抱歉，陈总，这里的监控恰好坏了，查不了。”

    “早晚不坏偏偏我要查的时候坏了？”

    谁知道那么巧。鬼知道这个疯子为什么突然跑到办公楼，还说自己的东西丢了要查监控，安主任暗自徘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既然已经答应您查看监控，那么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您。”

    陈羽眯起眼盯着他，他面色不变，公事公办的笑。半响，陈羽转身离开，径直略过门口两人。

    陈思涵贴在姜昭秋身边，眼神不屑的看陈羽的背影，嘴唇微张无声：“啧，蠢货。”

    “姜同学？还有陈同学，你们怎么来了？”安主任也是认识姜昭秋的，她经常到处帮忙办事组织活动，他也放心这个好看又乖巧的女生，甚至还给她监控室权限，至于陈思涵，她经常黏在姜昭秋旁边，顺带一起眼熟了。

    安主任在陈羽走后才敢问她们俩为什么来这，不然害怕陈羽那个疯子把目光转向她们，给她们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听小涵说出了一些事，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能有什么事还要你们这群学生来帮忙，”安主任挥了挥手，“以后不要一听说出事就过来帮忙，陈羽那个人，你以后见到就避开，他不太正常。”

    姜昭秋面上笑意扩大：“老师，我没那么傻……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离他远点。”看到安主任瞥来的目光，她改了口，乖乖应好。果不其然，安主任满意点点头，“校庆也辛苦你们了，回家吧，享受接下来三天的假期。”

    “嗯，老师，假期愉快。”

    “唉，也不知道为什么，监控坏了，明天还得留学校找人修监控。”

    听着安主任碎碎念，姜昭秋心里有一秒内疚，然后和陈思涵干脆的离开了。

    一路上陈思涵都抱着她胳膊不撒手，人也不停的往她身上挤，“秋秋，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一个待在那里好无聊。”

    “不是在刷视频吗，怎么会无聊。”

    “秋秋不在旁边，手机都不好玩了。”

    “嘶～小涵，你不要说那么……”

    姜昭秋被她的话激的倒吸一口冷气，有点rou麻。

    陈思涵看她表情不对，赶紧收了话头，扯起了其他话题，但是怀里依旧牢牢抱着她的胳膊。

    不能吓到秋秋，慢慢来，她可以慢慢让秋秋习惯她的存在，然后不适应身边没有她的生活。

    陈思涵内心所有的想法都藏在甜美微笑的皮下，只等付诸实际的一天。

    要分别了，陈思涵拉住她心心念念的手腕，“秋秋，你今天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那么久，不补偿一下我吗？”

    姜昭秋比她高一公分还多，看着她眼巴巴盯着自己，只是拍了拍她头顶。

    “辛苦小涵了，但是我现在累了，可不可以先走？”

    陈思涵抿唇，心里感到不悦，但面上保持假面不变，“好～吧～那秋秋你要记着这次欠我啊。”

    “嗯，走了，拜拜。”

    姜昭秋是真的感觉累，一天两趟奔波，还有两次三番的……精神上也有些懈怠。如果答应小涵了，她肯定要她陪着出去逛街吃饭，最后还会留个宿，但她今天只想自己待着休息一下，近几天都挺忙的，还有今天的事……

    回到家已经九点多，洗漱完刚准备上床，手机响起了铃声，拿起来一看，还是肖睿弦的视频通话。

    整理好睡衣，姜昭秋按了接听键。肖睿弦瘦削清冷的面庞一下子充满手机屏幕。看到视频接通了，肖睿弦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一下。

    “小秋，抱歉打扰你了。”

    “没事，正准备上床玩会手机，你……是有什么事吗？”

    肖睿弦看到她满含关切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躲开眼睛，“我，一个人在这里有些害怕，小秋，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当然可以啊。”姜昭秋靠在床头，曲起腿，“刚好有些无聊，乐意为您效劳。”

    肖睿弦被她逗笑了，笑容越来越大，最后他忍不住抬起左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姜昭秋也满眼笑意的看着对面的他。

    男人仰头轻笑，露出纤细的脖子，左手覆于眼上，只露出下半张精致的脸。

    肖睿弦笑的有些喘不上气来，许久，才缓过来看向手机里的人，“谢谢。”

    “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医生给我做完了全身检查，只需要挂五天营养针，再注射一下药物恢复我的身体就可以出院了。”

    “吃晚餐了吗？”

    “没有，不是很饿。”

    姜昭秋切掉视频迅速点外卖，“给你点份蔬菜粥，记得喝一些，不要吃太饱，明天廖医生会给你一份营养餐食谱，最近你每天按那个吃，先把身体养回来。”

    “好。”

    两人陷入安静的氛围，姜昭秋被他专注的眼眸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肖……学长，听说你之前学的是计算机？”

    “嗯。”肖睿弦自然地接过话，“说起来，我还是你哥哥的直系学弟。”

    “我哥？”姜昭秋好奇的问道：“你当时认识他吗？或者，有没有听说过他是什么样的人？”

    “嗯，我认识他，你哥哥很有名的，”压下心底升出的恐慌，肖睿弦回忆道：“当时他作为优秀学长在院里迎新会上欢迎新生入学，每次考试都在榜单前几名，还有很多追求者。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比较喜欢自由的人，也会逃课。”

    姜昭秋翘起嘴角，“那你呢？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面的人有一瞬间僵愣，接着开玩笑说：“我自己评价自己吗？还是等你慢慢发现我的性格吧。”

    “好啊。”

    “那，晚安。”“晚安。”

    屏幕渐渐熄灭，肖睿弦把手机按在心口，低低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从指缝中流出，浑身颤抖，“嗯～哈，嗯……”

    不小心摩擦到那处地方，又开始了，这副被各种药改造的身体好像和他的灵魂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