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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南方下大雪了!

    夜晚十点半,宁波淼孤零零立在校门不远的路边。

    冬日咧咧寒风刮得脸颊生疼,她忍不住将围巾往上扯了扯,继续艰难打字:

    10:43

    AAA废纸批发:这关乎我能不能考上大学

    多做好事能不能变欧:我有个菠萝x手机,拍照还行,要不你来我家拿?

    AAA废纸批发:我不知道行不行,人在学校门口,地址发来

    多做好事能不能变欧:(定位)

    AAA废纸批发:好远哦,打个车

    10:46

    AAA废纸批发:话说有没有什么设定给我画,你的摸鱼也行

    AAA废纸批发:莫名其妙过了x大初试,过两天复试需要交动漫作品集

    多做好事能不能变欧:我推贼美,你等着

    AAA废纸批发:不要二次元,学院老教授不喜欢二次元,要原创

    AAA废纸批发:(* ̄m ̄)我以前的摸鱼完整度最高的只有色图和g图,完全拿不出手

    AAA废纸批发:现在不仅二次元不会画了,性欲也消失了

    AAA废纸批发:食欲消失了,不想睡觉,不想说话,不想玩游戏,没有欲望,活的十分空虚………

    多做好事能不能变欧:不要在我这发癫了,小jiejie

    AAA废纸批发:你好坏哦(*`?з?)??说这个是要你安慰啦

    AAA废纸批发:不像我发小,只是顺嘴提了一句不开心,就画了我推人棍图哦(︿з︿)-☆

    多做好事能不能变欧:带着你的人棍图和你的亲亲发小滚出我的小窗

    看到对方的回复,宁波淼乐得笑出声来。

    她捏了捏冻得僵硬的手指,退出聊天界面点开打车软件。可能是过年加上学校地处新区紧靠大山,这会儿迟迟没有车辆接单。

    今天真是冷得过了头,南方的城市很少有这么冷的时候。

    就算宁波淼天生体热还将自己裹成了个圆乎乎的企鹅,也无法阻挡寒风袭击时的魔法伤害。在打了不知道第多少个哆嗦后,宁波淼左看看右看看,缓缓蹲了下来。她顿时感觉暖和不少。

    哥哥走前自己应该把他的羽绒服扒下来,宁波淼想。

    但不久又自己反驳自己,因为她哥比她怕冷。

    连续几天的雨没有让空气更加清新,雾霾依旧,暗沉沉的乌云笼罩了这个城市。

    整天坐着画画准备美术考试的宁波淼近些时间对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劲。

    明明气温随着冬的到来下降,她的世界反而燥热了起来,像燃烧火焰边朦胧扭曲的空气,静不下心做事,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

    心情浮躁,她找母亲撒娇,要来半天“感冒”假期。

    以及意料之外的,刚到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母亲派遣来陪伴她的亲哥。

    高三美术培训鲜少放假,哥哥在外地工作,这是她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线下见到自己的哥哥宁灿枝。

    他哥大她四岁,面庞和宁波淼七成像,有些中性。他们的两位家长都十分不靠谱,宁灿枝在meimei成长过程中扮演着无限趋近于父母亲的角色。

    他们一起吃了顿热乎乎的海鲜火锅,就近找家电玩店。两个人图便宜选了大厅座,挤在小沙发上玩双人游戏。

    挑挑拣拣,去除了无聊的,以前和发小玩过的,流程太长的,宁波淼选定一款高难度双人游戏。

    来到高三,她很长时间没握手柄了,宁灿枝也早就变成社畜,手机上只留下了不需要大脑运转的休闲放置手游。两个人的cao作从菜到抠脚复健至还算能看,紧紧贴着哥哥的宁波淼觉得世界与她隔开的那层雾气终于消散,感官能够聚焦于游戏画面,手柄,还有自己的哥哥。

    宁波淼玩得激动时将腿抬在她哥的腿上使劲往自己这边扒拉,开心笑个不停。宁灿枝嘴上也没个正经:

    “中年人被带飞了啊。”

    “哎呦,我们淼淼怎么这么聪明厉害呢~”

    虽然知道她哥就是这个性子,激励教育从小到大没有断过,还喜欢逗她玩,宁波淼回想自己手忙脚乱的cao作,依旧被夸的不好意思。

    宁家兄妹的脾气都很好,同个关卡重开了无数回,两个人一起也将其变成了充满欢声笑语的体验。

    快乐被一通电话打断,宁波淼先一步按下暂停键,回头望向哥哥。

    她哥已经不是学生了,自己也在上个月满了十八岁,长大了,懂事了。

    工作要紧。

    哥哥冷下脸来掏出手机举在耳边,沉默倾听。不久,他嗯嗯两声,挂断电话,眼睛没有聚焦地盯着屏幕。

    大厅热火朝天的气氛在这一小片凝结,冷气似乎从窗户灌了进来。明明店铺内开了热空调。

    宁波淼出声:“哥?”

    宁灿枝这才回神似地“嗯?”一声。

    “工作上的事?急不急?要走了吗?”

    “对,很急。对不起。”

    宁波淼侧身把脑袋埋进宁灿枝的胸口,她吸了几口气,羽绒服,或者说对方的味道让脑子越发清醒。

    她哥也纵容地拢住她,任凭宁波淼将脸蹭来蹭去,体重完全压在身上。

    手环绕宁灿枝的腰收紧。

    宁灿枝从小到大都很瘦,个高体寒身体虚。发力将羽绒服压扁,就算里面穿了秋衣毛衣也依旧能感受到腰的细。

    还好她也小小一个,不至于压坏。

    最后宁波淼抬头,从下方看宁灿枝的下巴。他俩随了mama的长相,脸型很好看。

    “你要好好吃饭,长胖点。”

    她憋了半天憋出这句话。

    目送哥哥坐上出租车离去,宁波淼忽然想起今天约好了要去学校拿高中同学的手机。

    前几天脑子不好使,这会儿清醒了些,终于能记事了。

    虽然哥哥走前异常严肃,反复叮嘱“今天早点回去睡觉,不要出门,外面降温”“快点回家,到家了发消息”“女孩子晚上不安全,我要监督你回家”,她也一个劲点头说马上回去。

    但借手机可是关乎高考,上大学的大事:

    宁家惯用的手机品牌摄像头自带锐化,网络绘画考试拍照提交素描时就只剩下黑色和白色,灰色不翼而飞。

    再用自己的手机考美术线上测试,她的大学也要不翼而飞了。

    左问问右问问,只有一位高中同学的手机摄像头是出了名的好还可以借走。她约着今天晚上放学时去拿手机,考完试再还回去。

    一直等到学校的人走光了,答应借她手机的同学也看不见人影,还不回消息。

    没有对方电话的宁波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聊天软件上和高中同桌商量着怎么办。

    于是就有了现在学校门口迷茫无措的宁波淼。

    身后是学校依靠的大山。这一片没有被开发,树荫婆娑,叶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她蹲在无人的,森林和城市的交界线,头顶一盏路灯,像个冒头的蘑菇。

    突然间,黑色的天生出白色来,被风裹挟着的雪在橙黄灯光下软绵绵地飘着,拂过面庞。

    宁波淼傻愣愣地抬头。

    ——好大的雪,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这片地属于南方,宁波淼记忆里也就下过一两次小雪,还都是雨夹雪。

    先是一阵轻飘飘的雨,然后夹上些雪,到了深夜或许全变成了雪,但她已经被哥哥按头睡觉,所以认知停留在雨夹雪。

    早上太阳没有升起时只留有薄薄一层,从头到尾没什么玩头,只能眼馋。

    不像现在,这么大的雪!没有下雨,直接飘来的雪!

    顾不得冷不冷了,没见识的南方人宁波淼兴奋起身,举起手机咔咔拍照,先是发给发小:

    10:56

    AAA废纸批发:(图片)新区这边下雪了,好大片啊

    对方秒回

    我的宝:好看,我这边没有下,好羡慕

    AAA废纸批发:下这么大,你那边应该不久也有的

    AAA废纸批发:我待会儿给你捏个雪人带回去(」?ω?)

    我的宝:爱你,啾啾,不要冻到手

    AAA废纸批发:啾啾

    宁波淼又是给mama和哥哥发了过去,宁灿枝没回复,mama很不解风情地问她怎么还不回家。

    想到自己答应过哥哥要快点回家,宁波淼快速把发给宁灿枝的消息撤回了。

    下雪了,为什么要回家!

    刚才还冷得打哆嗦的宁波淼觉得一股热劲从身体里迸发,或许是海鲜火锅终于开始转化为热量,也可能是她太过于兴奋。

    好想一直在这里等着,等雪积起来些厚度,她可以堆雪人,躺在雪上面!

    她从来没有堆过雪人,也没有躺在过雪上!

    几乎是撒欢般,不再寒冷的十八岁身体迸发出更为庞大的燥热,宁波淼脑子活络得不像话,奇思妙想一股脑涌入。

    她曾幻想过放学后留在只有一个人的学校,躲过保安的搜寻,用板凳拼凑出一张床,进行需要勇气的冒险。

    这几天放过年长假,只有哥哥压榨人的公司不放假,各个艺术大学大学的招生考试也不放假而已。

    保安早已离开,这座学校,或者说这一片山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一片山的雪!

    热量把宁波淼的脑子考得热热的,这座山上好似不止有雪在吸引人,可能是夜的神秘,或者其他。

    这不是实现梦想的绝佳时刻吗?她想,于是取消了招车申请。

    宁波淼打开手机电筒蹲下身钻进学校,白色的雪已经覆盖了无人的教学楼,反射着月光。

    踩在上面能够听见细小的声响。

    她甩甩头上的积雪,风已经不再刮了,世界只是静悄悄地下着大雪。

    宁波淼觉得意识从来没有那么清晰过,好像胸膛扩大了好几倍,连呼吸都轻松许多。

    学校的cao场建在山顶上,每次跑五分钟的cao都需要爬十五分钟楼梯,学生们苦不堪言。

    但这也代表着,站在cao场上可以看的很远很远!可以看雪落在树上的,电视里才有的雪景!

    宁波淼兴致勃勃地穿过教学楼,来到通往cao场的楼梯。

    她一阶一阶地爬,雪嘎吱嘎吱地响。似乎是气氛太好,快要到山顶时宁波淼关掉了手机电筒。

    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照得雪偶尔闪光,眼睛不一会儿就适应了黑暗。

    她小小一人伫立在高山顶上,从cao场边立起来的防护网空隙眺望。

    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世界那么的大。

    远处山与山的交界处,好像还有片暗色。

    宁波淼走近护栏,扒住往那探头看,没由来地想:那是红色的。

    十二点刚到,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