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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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妈的孩子想根草,其实没爸也一样。谢芫从小就是村里其他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那时她还不叫谢芫,无名无姓,被唤作小草。 “小草jiejie,”老远跑来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脸颊上还带着田间的泥土与成熟麦子的枯梗,咋咋呼呼赤着脚。谢芫坐在夕阳余晖的树荫下,捧着一本老师借给她的红楼梦,不知看到何处眼角带着些许晶莹泪珠,把书放到身边的绢帕上唯恐灰尘脏污,然后轻轻勾起唇角张开双臂把扑过来的丫蛋抱在怀中,“怎么这么急?是邱阿姨有事吗?” 小丫头摇着头却说不清楚话,断断续续的伸手比划着什么,“村里来了好些漂亮的车,”指着远处村口,指甲缝里还有玩耍时的黑泥,“比赵叔叔家的还好看,”这里并不算十分落后,只是随着城市急速发展青壮年都选择外出务工,留下的大多是妇孺老弱,更不用提谢芫这种父亲早亡,母亲被迫到镇上的家里做保姆供她读书的小姑娘。那时虽已经普及义务教育,但学费,学杂费对于农村家庭来说仍然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压力。谢芫有些不解的看向怀中邻居家的小meimei,不知她找来说这些是为什么。 因为母亲常年在主家作工,她几乎是靠着村里百家饭长大的,无论是谁都分外怜惜这个命运坎坷又异常坚韧的女孩儿,捎带手拉扯一把也算给自己积福报,况且谢芫从来都深记恩情。 丫蛋说不清楚,却记得赵叔叔要她把小草jiejie带来的事,着急的站起来拉着人手往前走,谢芫不明就里却还是起身跟上,路过其他房子看到冉冉升起的炊烟才想起自己今天看书太入迷还没吃过饭,还好有母亲昨日归家留下的几个红薯应急,这么想着就走到村支书赵大海的家中,院子里果然停着两辆十分好的车子。 “小草来了,快来跟几个叔叔阿姨打招呼,”赵书记热情的拉着女孩儿的把人往前推,谢芫十分审慎的观察着来人,心中判断起他们的意图。但再如何故作成熟她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城市中摸爬滚打的成年人能将她轻易看穿。察觉到小姑娘眼神中的防备,为首的女子率先走上前拉起她的手指,“你就是小草吗?谢小草?” 谢芫轻轻点头,抿着唇捏紧手中的书,那位阿姨似乎也察觉到这点笑着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别紧张,我们来自上海,是谨言基金会的成员,”她说着些女孩儿听不懂的话,却能感觉到释放出的善意,“这里是我们叶总的家乡,他想帮助一些困难的家庭和读不起书的孩子,”说着目光看向一直陪在身边的村支书,“赵书记说你是村里成绩最好的小姑娘。” 昨晚她听到母亲的轻轻啜泣与自责,不舍得开灯的女人独自坐在黑暗中父亲的遗像前念叨,“小草成绩这么好,镇上的老师都说若是能到市里读书对她大有好处,但是我哪儿来的钱供她啊。市里学校说是给免了学费,但其他杂七杂八的钱加起来也要一千,”她听着母亲打开那个珍贵的饼干盒将存折和现金拿出来翻来覆去的数,“总共就五百六十四,她还要吃饭,要生活,”垂泪的女人像一尊圣母像般低垂躬身,“草儿已经两年没穿过新衣裳了。” 后面的话她不想再听,悄悄跑出家门绕到田埂上那棵柳树后,眼泪砸在地面上绽开花朵,沾着尘土和成泥浆,月光清冷的照耀着女孩儿瘦小的身体,她要去告诉mama自己不去市里读书也可以出人头地。 “我真的很看好这个女孩儿,”戴茜将复印来的谢芫资料推到叶瑾言面前,男人翻看着文件头都没抬,“我既然交给你全权负责就是肯定相信你的眼光,”笔尖在纸张上勾勾画画,脑子里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意思,“浦东二期马上要动工,这块地的开发是现在公司的重中之重,”透过镜片直视女人的眼睛,叶瑾言严肃的脸上不曾又任何动容,“我可是压上了精言的未来,这片区域开发成功,可不仅仅是百倍千倍的收益问题。” 戴茜似是无奈的轻笑摇头,把手中的资料放在他案头,马上将思绪投入到工作中,两人坐在精言的办公室中,看着落地窗下车水马龙,他们心中都有对未来的畅享,这里大概马上就会成为中国第二个香港。 叶瑾言并未把基金会捐助的事放在心上,改革开放以来涌现出的无数商机让他借着东风壮大了自己的公司,那日同政府工作人员吃饭时被提点了几句,国家虽然要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道路,却对这些新兴的大资本也十分踌躇,如果能做些对社会对民族有意义的事,也能改变高层的一些想法。他很快明白过来这番暗示,并火速以个人名义成立了这个基金会。不过是像古代高门支摊施粥接济灾民似的博些美名,何乐而不为。 深夜的上海依然有许多人不能入眠,他们奔波于自己的命运中苦苦挣扎,叶瑾言将手中翻折千百次的文件盖在脸上觉得有些疲惫,叹口气后又继续研究,伸手找杯子时不自觉碰到那份早晨戴茜留下的文件,想着要不换换脑子便拿起来随意阅读。 “谢小草?这算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