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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栀在卧室短暂呆了会儿,哄着福福离开了。今天帝都是个大晴天,大片阳光从落地窗透进客厅,去寒送暖。

    这本该是个美好的早晨,但跟少年有关的那个意外,害得她一直心神不宁的。

    吃饭的时候岑岚奕出来了,换了件灰色的薄毛衣,头发上挂着水珠。程夫人惊讶地问他什么时候回的。

    "昨天晚上发现有几本书落家里了,明天先修课要用。"他不咸不淡地看了易栀一眼,"太晚了就没跟你们说。"

    "下次你说一声,差人送学校不就行了。李嫂,给小奕添副碗筷。"程夫人嗔怪,介绍他们俩认识,"这是福福的亲jiejie,易栀。栀栀,这是我儿子小奕。"

    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你好。"

    岑岚奕极轻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易抚身边坐下,看起来没有什么跟她搭话的想法。

    好在程夫人没察觉什么,叮嘱儿子在学校要多多照顾meimei,又转向她,"我听你小姨说你成绩一直很好,不过希舍尔德除了主修还有选修课,你今年先按小奕的来上,明年再按自己兴趣来吧。"

    易栀之前也了解过,希舍尔德除了正常需要学习的必修课程之外,开设的不少选修课程都可以作为申请大学的加分项,但是难度也不小,而且一样需要通过对应的考试。

    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其中主要是由程夫人主导,得知岑岚奕马上回学校,程夫人便提出让他领易栀一同去学校。

    回忆起岑岚奕皱着眉头盯自己时的表情,易栀感觉他应该不太喜欢自己,但又找不出理由开口拒绝。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因为在沉默着到宿舍楼下,她接过行李箱准备离开的时候,岑岚奕抬了抬腿,抵住一只轮子。

    易栀:"?"

    "早上的事,你不说点什么吗?"

    岑岚奕居高临下,没什么表情地看她。

    说什么?我可管不着有人回家不睡主卧要睡客房。

    易栀话到嘴边又想到自己能站在这里,还是承了岑家的情的事,思考了一下,话委婉地变成了,"我只是在睡我的觉,房间是阿姨安排的。"

    "你的意思是,错都在我?"岑岚奕唇抿成一条线,看上去不太高兴,就在她以为这人要无理取闹地甩锅或者发脾气时,他移开目光,"……好吧,我道歉,我并不知道家里会有客人。"

    易栀差点就要对他改观了,"……没关系。"

    "但是,我告诉你——"

    语气骤然变了个调,少年微微俯身,黑曜石耳饰的切面反射出闪动的波光,毫无波澜的目光令她想起某种冷血动物。

    "不要觉得这样就捏住我的把柄了,也不准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母亲是很喜欢易抚,但那代表不了什么,在希舍尔德,你最好是安分一点,知道了么?"

    "在希舍尔德,你最好是安分一点,知道了么?"

    真的很幽默,导致她在入学一个月之后,偶然要是看到岑岚奕的脸,都能想到这句话。

    偏偏他又足够扎眼,上次的艺术选修课上他做模特,从头骨到下颌的线条流畅又张扬,眉毛浓密,眼角微微上扬,一头干净的黑色短碎发相得益彰,就算是在希舍尔德,相貌、家世和alpha血统也使他惹人注目。

    尽管易栀很不想承认这一点,闷闷地在纸上画了拥有丑陋腹肌的苹果交上去了,反正课上练习也不算成绩。

    成绩才是她眼下更关心的事。希舍尔德的一些基础课程她学得尚且可以,但有些选修课却很有难度,比如有一门工程数学,她有连续一周的时间都在一回宿舍就抱着推荐书目恶补。

    "走吧易栀,梦嘉刚才给我打电话,她们已经到教堂门口了。"

    说话的人叫施悦,易栀的omega室友,她今天化了全套的妆,脸上明媚动人,银色的礼服外面套了件羽绒大衣。

    跨年夜之前,希舍尔德有排演的习俗。今年的节目是音乐剧,据说从创意、筹划到演出都是由学生负责,在帝都中心的大教堂演出,施悦就是今晚的表演者之一。

    "烦死了,这么堵,又要等好久的车了。"她不耐烦地抱怨,把装了演出鞋的包递给易栀,"帮我拿一下嘛易栀,我今天的裙子不能配这么大的包包。"

    施悦有些大小姐脾气,爱使唤人,不过omega娇气一些也很正常,易栀都是能帮则帮,况且这一个月以来也算有帮她熟悉环境、习惯新生活了。她们还有一个小姐妹团体,易栀夹在中间贯彻中庸之道,只点头只附和不发表意见。

    天还没黑,教堂前的广场上立了很多节日装饰,已经有大群小群的学生围在一起,还有不少穿着演出服拍照的人,热热闹闹的,很有跨年的氛围。

    "咦,易栀,在这等我一下哦。"进去之前,施悦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一转头不知道钻到哪个人堆里去了。

    施悦应该不会去太久。易栀只好挎着她的包,双手插兜取暖,她及肩的短发用小鹿发夹别到耳后,下半张脸埋进暖洋洋的正红色围巾里,百无聊赖地走神。围巾和发夹都是她发小新买了寄来的礼物,她早上自拍了几张返图,顺便发给小姨和几个好朋友,得到了"赞"、"可爱!"、"想亲亲"等一致评价。

    不远处的路边停了辆低调的长身黑车,后座下来一个穿着剪裁利落的的骑兵呢大衣、头发微卷的男生。

    易栀看到他的时候,正好只隔几步路的距离,他也看到了她。

    他看上去有些惊喜:"嗨,这么巧啊?"

    "嗨。"易栀也笑着跟他打招呼,尽管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易栀只知道他也是希舍尔德的学生——上周末是个雨天,她在学校图书馆门口借出了一把伞。

    男生侧身看了一眼,车已经开走了,易栀明白他的意思,摆了摆手,"嗐,不用还我啦,一把伞而已。"

    "那多不好。"他笑了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方景澄,你呢?"

    "方、方同学?"施悦走过来,一脸惊讶,"你们认识?"

    方景澄外表出众,转头时易栀又看到他后颈的阻隔贴,加上施悦现在的表情,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刚刚认识刚刚认识,我叫易栀。"

    "我叫施悦,是易栀的室友。"施悦上前主动道,"上次合唱团我们是一个声部的,方同学还记得吗?"

    "抱歉,我记性不好,不太有印象了。"方景澄语气温和,很显真诚。

    随后他借了一步,俯身在易栀耳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好意思,你的伞我找不到了,可以还你一把新的吗?"

    易栀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起身,临走时微笑着向她们告别,"那就先不打扰了,祝你们今晚玩得愉快,再见。"

    晚上的演出改编自一出经典音乐剧,但有标新立异之处,很盛大很专业,易栀津津有味地看舞台下方伴奏团里的鼓手紧盯情节时急时缓地咚咚敲鼓。

    就是谢幕的时候她给施悦发消息,等了二十分钟还不见回复,她只好先回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