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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骨轮回[无限] 第223节

    而他居然还给自己下了藤术。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为何还和飞练有关?

    现在他再想问也于事无补,上一个光明道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这一个是下一个,蒋天赐。

    “你真的是蒋天赐?”萧薇是第一个提出质疑的人。她大胆地走上前去,拍了拍这具陌生身躯的肩膀,光明道人虽然也很高,但是比真正的蒋天赐矮了一些,两个人的长相也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是我。”蒋天赐正在熟悉这具身子,太陌生了,无论是手脚还是感觉。但是这感觉也很奇怪,明明几分钟前他还在忍受人间最痛苦的几种死法之一,在烫熟的地狱里煎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rou变熟了,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甚至还能看到脂肪从伤口的缝隙里流出去。

    忽然间那些痛楚不复存在,他重新站了起来,没有任何痛苦和不适,唯一不对的就是陌生感。

    太陌生了,他找不到自己存活的感觉,就仿佛真实的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只不过现在是替别人活着。

    或许这就是成为“光明道人”的代价,“自我”会越来越薄弱,也许到最后蒋天赐都会忘记自己究竟是谁,忘记养父养母的样子,忘记曾经身为傀行者13小队的队长。他只会记住自己来世间旁观,并且用自身记录下一切,成为活着的历史。

    然后在油尽灯枯之前找到下一个“自己”,说上一句“一切皆是因果”。

    “大家都没事吧?”蒋天赐快速命令自身冷静下来,既然他还活着那就必须带队员们平安脱困,“汇报一下咱们的情况。”

    王大涛老泪纵横,刚才他真以为自己又要目送一个傀行者牺牲。“报告,目前13小队已被打散,施小明、何问灵、白芷失踪,欧阳廿……生死不明。”

    “他活着。”坐在地上的钟言忽然开口,他抬头看向蒋天赐,却总觉得在看曾经的那个光明道人,“火秧蛊不会死人,只会把人变成无法接近的人烛。”

    “先起来吧。”蒋天赐朝他伸手。

    钟言看着那只陌生又熟悉的手,很想去拉一把,帮助自己站起来。可是他现在浑身使不出劲儿,最后只能在飞练的帮助下缓缓站直。

    “咱们先回民宿,调整状态,然后把他们都找回来。”蒋天赐对着钟言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也相信他们,只要我没咽最后一口气,这件事一定要让科学家园血债血偿。”

    钟言的精气神正在往回归拢,涣散的眼神逐渐凝结成带有坚固意志的黑点,最后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

    从这里到民宿不用太久,但是这一路却让人心生疲惫。

    田洪生的小队受伤严重,在山体爆破发生的一刹那,他们担任rou盾抵挡了第一波冲击,现在几乎每个人都有伤了。王大涛使用鬼影过度,需要休息,萧薇和梁修贤虽然经历一场恶战但是没有受伤,体力保持不错。而宋听蓝脖子上的镜面项圈被冲击波炸碎,急需要换一副新的,脖子上的伤口也需要缝针。

    那个叫韩梅梅的女孩儿直接被震晕过去,一回到民宿就送回去躺着了,由梁修贤的另外一个副堂主照顾着。

    钟言回去之后先冲了个热水澡,在高温的环绕下逐渐抽丝剥茧地思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给欧阳廿下蛊的那个人,尽快找到廿廿然后解蛊。他没有和蒋天赐完全说明,火秧蛊不会死人,那是因为以前的暴君需要用蛊人一人点一城,晚间将人困在山顶格外明亮,或囚于高台之上,成为一盏不灭烛火。

    可这东西也有一个副作用,便是会令人痴傻。他现在就在担心即便将廿廿救了回来,他也不能恢复从前。

    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要救廿廿。钟言也不知道他们的亲切感是怎样来的,只知道如果不救,这辈子他都不会好过。

    浴室的镜子上覆盖了一层白色的水汽,遮盖住钟言的身体,他将水汽擦掉,观察着镜子里的人。多年的颠沛流离已经更改了他的脾气秉性,如今面相上也带了几分平和,不再像很久之前那样肆意妄为。但平和之后便是一份疏离,是一份不再允许外人轻易走近内心的警惕。

    然而,光明道人在临死之前居然说自己被他下了藤术,自己忘记了有关飞练的事?

    那么,这能否解开这些年困扰自己的问题?他从前究竟在哪里,是谁,和什么人在一起过,又是为何流浪至崇光市,久久不愿离开?

    铛铛铛,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吧。”钟言快速地披上浴袍,他知道是谁。

    “师祖,这个给你。”飞练走进满是热气的浴室,亲手递给他一杯鲜红的东西。

    “加热过,喝起来更舒服些。”飞练看他精神不振,便将玻璃杯硬塞到他的面前,“张嘴巴。”

    “我……”我暂时不想喝,钟言还没说完已经被灌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里头全部都是他需要三障十恶,喝下第一口就没法拒绝后来的。从被人喂着喝到最后自己两只手端着杯子也不过几秒的功夫,喝到只剩下瓶底时双眼因为满足而开始发红。

    咕咚,咕咚,咕咚。钟言喝完最后一口,满足地舔了下嘴唇。

    “吃饱饭才能有好心情,心情好了才能想到办法。”飞练也放心了,长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真怕你在浴室里想不开。”

    “我想不开?我才没有想不开的时候。”钟言微弱地摇头,但不得不承认吃饱之后确实没那么低落。

    “想不开的时候想想我,你就开了。”飞练从正面抱了抱他。

    “胡闹。”钟言差点被他的手臂和胸肌挤到。

    “没胡闹,我认真的,难过的时候想想我,这是我这个小男朋友能够慰藉你的方式。”飞练将钟言一把抱了起来,珍重地放在了盥洗台上。他平时玩世不恭的笑容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认真,一旦认真起来眼神也炙热无比,像能看穿钟言的一切思绪。

    “廿廿的事不是你的错。”飞练的眼尾隐隐抽动,可见他心里要多难受,“我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他一口一个‘飞哥’可不是白叫的,我们一定会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钟言使劲儿点头,强撑的坚强在飞练面前碎掉一缝,露出里头真实的自责。

    “而且我知道师祖在担心什么。”飞练比他高,低头的时候后颈突出一块,“你是不是担心你想不起来的事和我娘亲的死有关?”

    说到点子上了,钟言又点了点头。他怕飞练娘亲的死和自己有牵连,又怕自己其实也是谋求“永生”的那类人,找阴生子也是带有功利性的。他怕自己想起来之后,会发现自己的目的和科学家园论坛无二,怕飞练发觉所爱非人。

    “不会的,肯定不会,你放心就好了。”飞练用额头磕了他一下。

    “万一结果不好呢?”钟言还是担心。

    “结果不好就不好呗,就算以前你想杀我,现在也下不去手了啊。我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师祖一起实线鬼生心愿的。”飞练掐了掐他的脸蛋,颇有些欺师灭祖的霸道。

    钟言的脸很小,被他这样一捏就软软地变了形,无形当中那点锋利的阴冷开始消散:“什么心愿?不会是杀遍天下无敌手吧?”

    “那肯定不是。”飞练忽然收起了玩闹的笑容,双手捧起钟言的面颊来,又拿眉心和他眉心一碰,“生死不离,白头偕老。”

    钟言的瞳孔蓦然压缩成孔,全身血液倒流一般往心脏的方向灌去,吸气变得急促,阵阵抽痛难忍。他急忙捂住了心口,在飞练一声声地询问当中才抬起遍布冷汗的脸来:“没事,只是难受了一下,我没事了,咱们收拾收拾去找蒋天赐。”

    “真的没事了么?”飞练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钟言揉了揉他的头顶:“没事,走吧。”

    民宿的规模不小,现在完全被自己人包院,院里更是停了两辆新车。受伤的队员即刻送走,田洪生的近身小队受损严重,当他将最后一个队员扶上车之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从车前门跳了下来,偷偷摸摸地往民宿的院里钻。

    “你!站住!”田洪生怒不可遏。

    那人立刻一停,转过来后堆满笑容:“爸……”

    “王八羔子兔崽子,你怎么来了!”田洪生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儿子,恨不得立马过去飞踹一脚,“谁他妈让你来了!”

    田振往后躲了躲,小小心心地笑着:“没人让我来,可是大家都来了我就知道肯定有大事,我过来帮帮忙。”

    “用得着你帮忙吗?”田洪生毁过容的面相显得凶神恶煞,“滚!”

    可田振不仅不怕,反而绕了个圈又回来了:“我得好好学学,将来还得接你的班呢……”

    “胳膊都没了一条还想着接班?你怎么从小就这么不听话?”田洪生拧着他的耳朵将人往下拽,无奈儿子长大已经拽不动了,真不是小时候随便捏咕的岁数,“快跟着医务组回市里,这边要乱了!”

    “市里有其他队友,不用我担心。”田振倔得要死,在十三中学里头丢了一条胳膊,这会儿左手臂已经换成了金属机械臂,“爸,你瞧,这胳膊比从前更好用了呢。”

    “滚滚滚,别让我看见你。”田洪生直接踹了一脚,但田振也没有真的离开,反而凑到蒋天赐那边了解情况去了。蒋天赐换了衣裳,瞧见田振先是一愣:“怎么是你?”

    “啊?我们认识吗?”田振指了指自己。

    “可能以前见过吧。”蒋天赐不能和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虽然光明道人没说透露之后的下场,但想必不会很好。

    “哦……”田振显然对13小队很熟,毕竟在蝟人阵里就合作过了,“咦,王副队在,我怎么没瞧见你们队长蒋天赐啊。”

    一语落地,周围落针可闻,王大涛、萧薇、梁修贤、宋听蓝全部沉默不语,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滴答答地走针。

    末了,蒋天赐将白龙潭的地形图慢慢展开,森冷说道:“他死在了今天的行动里。”

    “啊?”田振往后退了两步,身体因为刚刚安装了机械臂还不能马上适应,控制起平衡来有点笨重。

    “他死了,以后不要再提他了。”蒋天赐再次开口,“下面我们要谈论接下来的救助行动,你愿意帮忙就加入,不愿意就赶紧回家。”

    他这样的态度让田振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满意,毕竟蒋天赐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之一,说没就没了,还不要再提?可是当田振想要再开口追问时,田洪生拎着他的后脖领子往后拽了拽,显然是不让他再问了,于是只能作罢。

    田振乖乖闭上了嘴,抬头看到钟言和飞练从楼上下来。

    奇怪的是,飞练比上次见面要高许多啊。

    “把早上的录像调出来,我要看清楚民宿每个人的脸。”钟言先指了指屋内的摄像头,“没有录像咱们就仔细回忆,一个一个排查。”

    这点早就被蒋天赐想到了,录像已经调取完毕。设备链接到田洪生的随车电脑上头,大大的屏幕里出现了13小队今早忙忙碌碌的身影。

    蒋天赐看到画面的一刹那,神色就有些不对。画面当中不仅有曾经的自己,还有没出事的弟弟。

    “除了咱们,客厅里一共7个当地村民,这三个是民宿老板、老板娘以及他们的女儿,另外几个是邻村过来帮忙做早饭的。”王大涛用笔指向屏幕,“目前这四个有重大嫌疑。”

    “这四个人里有没有你们见过的人?或者看着眼熟的?”钟言问。

    “你怀疑这人是跟着咱们来的?”蒋天赐又问。

    “或许是一直跟着的呢,一出手就这么狠毒,不可能是一时兴起。而且他对欧阳廿的行动非常具有探究性。”钟言往后靠了靠。

    大家反复观察那些人的面孔,都摇了摇头,直到一个女人将一盆窝窝头端上来,蒋天赐忽然站了起来:“我想出去抽根烟。”

    “快去快回,应该就是这人了。”钟言同意了。等蒋天赐离开,他面向其他人:“田队长,安排民宿老板过来认认人。”

    田洪生也即刻去办,十几分钟后就把神秘女子的资料拿了过来:“问清楚了,是隔壁村子的人,这两天刚好过来帮忙的,叫水银湾。他们对这个人也不是很熟,但是以旅游观光出名的小村子都有这种情况,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从别人家借俩人。”

    “水银湾,没听过这么拗口的名字。”飞练看向屏幕里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瘦高个儿,很普通的一张脸,“会不会是假名?”

    “不是会不会,是一定是假名,我甚至连这人的真实性别都在怀疑。”钟言掐住眉心,他好久都没遇上这么难缠的对手,“在我面前下蛊就和吃饭这么容易,这人可真是……”

    “报告!”田振在房车门口喊了一声,看田洪生点头之后才上车,“我刚才用电话联系了水家的人,大家猜怎么着?水家的人说水银湾一周前要来白龙村帮忙,但是半路遇上山体滑坡……死了。”

    “死了?”蒋天赐抽完烟,刚进来就听到这句。

    “是,因为是横死所以没有停灵,直接就埋了。”田振说,“咱们要不要去埋她的地方找找?说不定是有人借尸还魂。”

    “不用去了,这不是借尸还魂。”钟言摸着戒指,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若是借尸还魂我不可能不知道,水银湾已经死了,哪怕她短暂复活也不会是全人。可今早水银湾就在咱们面前晃荡,生魂没有残缺。但是这比借尸还魂更麻烦……”

    宋听蓝点头赞同:“就是啊,借尸还魂就是鬼了,钟言的手串会震。”

    “师祖的意思是……又是离魂诡术?”飞练揉着他的肩问。

    “你们发现没有,这一连串的灵异事件都涉及到离魂术了,所以我的推断方向没错,一定有个人在背后cao纵并且在做实验。他将离魂诡术的方法告诉了很多人,比如双胞胎的司机,比如那个小保安,然后在他们的实际cao纵中得到了利弊分析。现在这个人完全成功了,他能够将自己的生魂剥离出来,然后进入一具陌生的尸体当中,他成功了,他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钟言偏头看向田振,“你再去打电话问,水银湾过年的时候有没有去过一个叫心方寺的地方!”

    “是!”田振立刻去办,半分钟就回来了。他拿着无线通话装置,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通话被公开播放:“不知道是什么寺啊,她说要去拜佛就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宣传单子……”

    “让他们把宣传单拍照发过来!”钟言立刻说,心方寺,终于让我逮住你了!

    “喂,就是那个老乡啊,能不能给拍一下宣传单子啊?”田振马上套起近乎来,可那边的回答却令人顿感失落。

    “哪有啊,她收得像宝贝一样,不给我们看,成天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开智慧,得永生。我们问过她那个寺庙在哪里,她说不远。”

    开智慧,得永生……钟言又坐下了,看来宣传单是找不到了,但最起码他可以确定的是心方寺就在望思山附近,并不遥远。电话问到这里可以说是断了线索,钟言立刻在面前的白板上梳理线索,以心方寺为圆点往外延伸,十三中、红楼商场、居民楼,到现在的白龙村,整个崇光市都被它算计进去了。

    “开智慧,得永生,开智慧,得永生……”钟言神神叨叨地说着,“永生,这个要永生,但是和智慧有什么关系?永生,如果他把离魂诡术用到极致,岂不就是完全永生了?没错,这个身子不行了就换一个,哪个好就换哪个,甚至可以换有钱的、好看的、社会地位更高的。只不过之前他的法子不稳定,所以便教给一些心术不正之人,让他们去实验,为他自己规避风险。现在他成功了,可以将灵魂放到水银湾的尸体里借刀杀人。”

    “问题是,这个人为什么一直在崇光市作案呢?”钟言忽然自问,“崇光市风水太好了?还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不愿走?王副队,望思山这附近有什么特殊的吗?”

    王大涛站起来:“我知道的信息你也知道,望思山就是很普通的山,周围唯一出状况的就是白龙潭。”

    “那为什么……”钟言焦虑地抓了抓头发,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抓住那家伙了!

    “不,不止是白龙潭。”蒋天赐打断了钟言的话,尽管他的声音并不是自己的。他顿了顿,脑袋有点疼,应该是还没完全适应这具身子,但是他已经开始慢慢和从前的光明道人们进行记忆共享,只不过目前共享十分有限。

    现在他揉着太阳xue往外“调取”:“白龙潭的附近,有墓xue。”

    “什么墓xue?你知道多少?”钟言一下子就搞懂了他这些记忆哪里来的,是以前的光明道人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