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挖掘机一起穿越了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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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钧行补充了后半部分,当初他自己的剑意外碎裂,之后换上了尹新舟那把应急,原本打算回山门之后就找个机会还给她,结果没坚持两天就又碎了,只剩下了用来回炉的残片。 短短的一句话,岑守溪就猜到了最终结局:“……我明白了,那新舟师妹自便,放在这里的剑都可以随意挑选。” 仓库的剑架上搁着长长短短不同尺寸的铁剑,旁边挂了个小木牌,上书“霞山派第三十一批制式兵器”。和训练用的木剑相比,金属剑明显要更重一些,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蒋钧行按照目测臂长挑了把长短合适的递给她,尹新舟接到手里之后整条手臂都跟着一沉,随后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将这把剑又放了回去。 “还有没有更轻的?” 她委婉道:“这对我来说还是有些不便。” “……” 于是岑守溪有意无意打量着她的手臂:“新舟师妹,练剑是苦功夫,可要勤耕不辍啊。” 知道了知道了,别念了别念了。 随后她试过了这里的兵器,大部分都不太趁手。按照一些朴素的物理法则,越是轻薄的剑就越容易被折断,强度、韧性和重量这三个需求很难同时被满足。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大爷大妈广场太极时用的表演剑就又轻又韧,可这种配剑几乎没有杀伤力;李婉和用的重剑杀伤效果惊人,但并非每个人都能胸口碎大石的魄力。 “你师父给你的课题内容具体是什么?” 尹新舟摸着下巴问:“要是赶巧的话,说不定我还能等到改良过后的第三十二批兵器。” “说是只要在原有基础上有一点点进益就可以……” 岑守溪忽略掉“课题”这个描述,很苦恼地回答:“这可是门内延续多年的铸剑法子,即便是进步一点也很难啊。” 这些成品件造型都足够古朴大气,虽然是量产品,但用料配比和锻刀方式都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技艺积累,尹新舟注视着这一架子的剑,忽然想起了一个在现代社会当中很常见的工艺方法。 而恰巧,这个方法在这里也有很大概率能够实现。 “——如果我能帮你完成这个任务,作为交换,你能单独为我打一把剑吗?” 第19章 岑守溪的第一反应是,她在吹牛。 他从小立志以铸剑之法入道,跟随姜老前辈修习多年,浑厚的灵力引火能够形成足以熔融钢铁的高温,这是多年如一日的修炼所打下的牢固根基,绝不可能被一个刚刚入山门的天枢境所轻易突破。 可面前这位女修的表情却平静且从容,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话。 “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禁追问:“你从何学来仙门的铸剑法?” “并非仙门技法,只不过是凡间的手艺。” 尹新舟诚恳回答:“我大概有七八成把握,未必能一口气就做到完美,到时候兴许还要借助岑师兄的经验,通力合作才能将这个方法完善起来。” 凡间手艺?岑守溪和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蒋钧行都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们很少主动去了解凡间事,对于山门外的兴衰变迁,大多数修士投注的关注都非常有限。 兴许在他们注视不到的地方,凡间真的催生出了什么精良的铸剑技艺?岑守溪态度将信将疑,但毕竟就算答应了对方自己也不吃亏,于是没怎么犹豫就先应了下来:“若是真如新舟师妹所说,那我就算寻遍了能找到的好材料,也会为师妹倾尽全力打一把好剑。” “……也不必这般奢侈,我的剑法如何自己心中有数,别糟蹋了好东西。” 尹新舟连连摆手,和对方礼貌推让一回合:“做个轻巧一些我能用方便的就好。” 那是自然,岑守溪拍着胸口保证,若真能成事,自然全听师妹吩咐。 之后,尹新舟要求再去仔细看一看库房里储存的铸剑材料。这些储备物资多是从凡间各处运来,种类丰富繁多,从各色铁矿石到精碳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些硅酸盐和闪锌矿之类的材料。 她在其中翻找了一通,因为种类过于繁多而迅速放弃,直接询问岑守溪道:“你这里有没有一种深红色的斜方晶宝石?或者泛黑却有结晶断面的硬脆矿石,这种矿石周围经常能发现橄榄石……” “宝石有,矿石也有,但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要的那种。” 她的描述实在有些笼统,岑守溪干脆从库房深处拖出了好几个大筐,里面装了些开采出来形形色色的矿石:“这些都是你说的黑色矿。” 尹新舟粗略翻了一下,从中挑选了两筐作为目标,打算接下来用排除法来一一测试,如果能够顺利获得铬铁矿的话,通过和硫酸的反应,就能够进一步制备出现代工艺表面镀铬的基础材料——铬酐。 简单来说,她为霞山剑所选定的全新工业路线就是,表面镀铬。 铬是一种具有极高硬度的材质,单独用来铸剑的话会因为材质过脆而不便使用,但倘若将其作为一种表面涂层,就能够极大提高武器的硬度、耐磨性和耐腐蚀性。在现代社会当中,表面镀铬已经是航空材料常见的表处手段,而这种精湛的“凡间技艺”如今还尚未起步。 想要实现金属表面镀铬,首先就要获取铬酐。 除去最基础的铬铁矿外,制备铬酐的另一个主要材料是硫酸,古称绿矾油,靠硫酸亚铁锻烧就能获取,属于炼丹领域的常见耗材,门派内甚至还有现成的——直到这时候尹新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霞山门内竟然还有炼丹的地方。 “霞山内也有丹修,只不过数量极少,炼丹并非是我门所长。” 岑守溪解释道:“门内也只会一些基础丹方,稍有复杂就得去外面采买,不过别的门派也没咱们这边铸剑精湛,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 “无妨,只要能弄来绿矾油就行。” 尹新舟并不在乎这些细节:“之后还有许多步骤需要守溪师兄鼎力相助才行,这段时间估计要多有叨扰了。” “当然没问题!” 虽然对尹新舟的实力仍有怀疑,但岑守溪并未表现出丝毫异样:“但凭新舟师妹指点。” 二人迅速敲定好了接下来的分工,蒋钧行站在一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这就已经到了称呼“守溪师兄”的程度了吗?他忍不住想,他们明明才只见了第一面。 而他知道更多秘密,奇异的本命法宝,不知从何而来的推演技术,还有和自己一般飞不起来的纸鹤。 * 当夜,尹新舟干脆宿在了剑阁,近距离观摩学习霞山派的铸剑技巧。 岑守溪并没有藏私的意思,实在是因为,这铸剑一脉用的全是苦功夫,单凭眼睛看根本学不走什么。 先就说冶炼金属所需要的高温内火,这种温度需要引火诀催动,根据金属的不同状态来调整温度变化,整个过程全凭个人经验和灵力支持,修为越高就越是从容。其次还有锻剑的手艺,虽然大部分重复工作是由木人代劳,但作为铸剑师也需要在过程当中不断进行调整,力求将武器控制在最佳状态。 更别说之后的洗炼,淬火,打磨,开刃,每一个步骤都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用于练习,其中天赋和耐性兼而有之,要不然这么多年来姜老先生也不至于只收了自己一个人做亲传。 尹新舟好奇地跟在身后旁观,不时发出惊叹声,没想到古法铸剑也有这么多的门道,几乎已经达到了当前工业水平所能做到的极致。 她原本还想在合金冶炼上下些功夫,将大学《工程材料》的知识捡起来造点合金钢,没想到仙门铸剑早就已经掺进了妖兽骨骼和丹核粉末之类超越认知范围的材料,贸然在这个复杂领域动手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 更重要的是,掺了铬的合金结构钢需要1600度以上的冶炼温度,这种级别靠土法高炉炼铁几乎不可能实现,而在这个修真丿世界里想要弄来等离子炉……尹新舟叹了口气。 所以还是要从表面处理方向上想办法。 第一步是将现存的那些铬铁矿全部粉碎,制作成适合反应的小颗粒,将它们与纯碱和石灰石混合加热。尹新舟没什么辨别石头的能力,干脆按量取胜,将两筐疑似铬铁矿的矿物分了两组,祈祷其中有哪一组能够进展顺利。 单这一步就耗费了好几个小时,其中还包括了让岑守溪代为加热的功夫。仙门内纯碱的库存不多,翻遍了仓库也就找到一丁点,好在岑仙长表示如有必要可以将耗材填进门派内的采买清单里,材料供应一月一次,道是铸剑的新配方便可通融。 两个木人挥舞着榔头将锻剑室砸得满是粉尘,尹新舟用袖管掩面咳嗽了两声,转身才惊觉在场的竟然还有第三个人——刚刚那般尘土飞扬碎石屑满屋子的情况,蒋钧行居然一直都没走。 顶着她“你怎么还在这里”的表情,蒋钧行的反应十分泰然:“我来这里试剑,了解铸剑的过程自然也是必要环节之一。” 说完,他还多补充了半句:“更何况,倘若你二人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我还可以代为斡旋。” 岑守溪的表情就像是太阳从西边升了起来——“斡旋”这个词向来和蒋钧行不搭边,霞山内门的那一批弟子里,若要论起舌灿莲花的功夫,眼前这人无论如何也排不上号。 但尹新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接下来的工程量还很大,能帮忙的工具人越多越好。 焙烧之后的产物加水稀释,再掺入绿矾油,调节混合物的酸碱度。如今自然不可能指望有什么精确的酸碱指示试纸存在,尹新舟犹豫了一下,向他们两个人打听霞山有没有什么绣球花或者牵牛花之类的植物。 蒋钧行:? 刚刚才夸下海口说能帮上忙的玉衡修士陷入了沉思。 几分钟后,他提起自己的那把本命剑,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洗剑池的峡谷当中。 看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岑守溪张了张嘴,感到十分费解:“新舟师妹,他是不是不知道我可以遣门内的其它弟子来帮忙?毕竟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支点灵石出来……” 摘花这种事,就连总角年龄的孩童都能轻易办妥。 “大概他真的很想看到新剑吧。” 尹新舟也跟着感叹:“真敬业啊。” 翌日,张飞鹤收到传信,说门内的药园禁制被触动,像是连夜进了贼,却没有丢失任何东西。他缩地成寸急赶过去,最后哭笑不得地发现是有人监守自盗。 “之前从未发现你对灵植感兴趣。” 他挑起眉毛:“而且你要什么不能直接来药库领用,还需从这地里去薅?” 随后定睛一看,对方手里倒确是确有几株开小花的藤蔓植物,提在手中显得非常寒碜,估计是从药园边边角角的田垄上薅下来的,根本不算什么灵植。 蒋钧行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是为了炼制新剑而帮忙,但迄今的常识又让人根本想像不出来牵牛花和铸剑之间究竟能有什么联系——就连喝醉酒的人都编不出这种话,得吃点毒蘑菇才行。 他到底是为什么答应要做这种事…… 于是张飞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门师弟表情几度变幻,最后憋出来一句话:“拿去送人。” 张飞鹤:“……?!” 他现在只想把闭关当中的掌门师父都薅出来吃瓜。 第20章 蒋钧行一副不太想解释的态度,但张飞鹤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对方,开阳仙人双手抱胸拦在唯一的出口处,磨着后牙槽说“若是不交代清楚就按擅闯药园去发落”。 蒋钧行:“……” 他已经从对方的眼神当中感受到了想要听乐子的迫切。 半炷香的时间后,张飞鹤摸着下巴,露出恍然的神色。 ——竟然又是那位。 霞山每三年对外开一次山门,除非根骨绝佳被某位仙人选中,否则默认大家都是外门弟子。本身天赋就有限,资源又要通过完成门派分发的委托来积累,这些人中的大部分穷尽一生都未必能摸得到天权境的大门。 而若是连年龄都不符合“从小练起”的标准,在仙途上自然就会更加坎坷——即便身怀本命法宝也一样。 因此一开始,张飞鹤对于尹新舟其实并无多少期待。 修行多年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他自己已经称得上一句见多识广,法器、算学和对符术的敏锐嗅觉固然都是值得夸赞的天赋,但到最后都绕不过修为的根本去,境界不同带来的寿元变化和能在妖兽手底下存活的硬实力才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只不过给个机会而已,左右自己不会亏,稳赚不赔的买卖大家都愿意做——就像是撒一把种子进地里,又不需要额外多照料。 然而这种心态在听了蒋钧行的复述之后却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铸剑法的改良对于任何一个门派而言都是大事。制式兵器虽然没有本命剑那般引人注目,但覆盖范围却极广,能够影响到门内几乎所有的低等级修士。或许在某个不可预知的危机时刻,拥有更好的武器就能够在生死关头救人一命。 “她真有主意能做成这件事?” 张飞鹤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