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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露中,副dover 第一人称叙事 abo,生子 summry:耀在死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将去往天蓝色的彼岸。可是他心中还有留恋,希望能够回到人间和爱人做最后的告别。 1 另一个世界 “不行——看看这些人——一秒钟都不行!” “拜托了先生,只是一句话的功夫。”我认真得看着管理员,希望自己能够打动他。但是很显然,他已经见过无数像我这样的人了。 “别再来烦我了,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他用手指指了指身前那条长长的蜿蜒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里都是些新死的,还没来得及登记的灵魂。队伍乱糟糟的,男女老少都有,神态各异。 “如果你再来烦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话可没什么威慑力,毕竟他对每一个前来询问的灵魂都是这么说的。 我还是犹豫了一下,站到了队伍旁边。身后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得抱怨了。谁能想到我们在生前就天天排队,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在等待上,结果好不容易死了还是要排队等着登记。 只不过我们还活着时多少还会顾及个人形象和人际关系,死后就可以无所顾忌了,所以,每一个像我一样充满困惑或是心有不甘的灵魂都不怎么怕他。 这个看起来就很古板的“管理员”穿着一件棕褐色的过时外套,鼻梁上架着一副酒瓶底。每天(或许不大准确,我不清楚这里有没有“天”这样的概念)都坐在那个玻璃窗口后面,向每一个新死的灵魂询问基本信息,然后把它们敲到电脑里。 他的样子让我想起我家附近书店的店员——总是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每一个进店翻阅书籍的人,抓出那些只看不买的人;或是人间办公室里的白领,每天坐在格子间里对着电脑敲打,时不时瞄一眼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想着下班以后要干什么。 显然他隶属于类似什么天堂办事处的地方,并且对自己的工作抱有极大的责任心。 曾经的也过着这样的生活。朝九晚五,平淡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下班的路上路过花店捎上几朵向日葵,顺手插到客厅的花瓶里;在厨房做出简便美味的家常饭菜,伊万喜欢的红菜汤里要加上一些迷迭香和罗勒。安娜的那份土豆泥不要胡椒。再看看伊万最新的画作,用我半个圈内人的不专业的眼光评价几句,然后伊万会清洗干净指甲缝里的松节油,在颜料上盖一层湿布以备灵感到来时随时继续。 我们一起带着安娜去家附近公园散步,夏夜凉爽的夜风带着水草的腥气从湖上吹来。 我说“曾经”是因为我现在已经离开了人间,到了死后的世界。 客观来说,这还挺新奇的,这里既不是西方说的天堂(或地狱),也不是我家乡传说中的地府。显而易见的,这里没有天堂的那些神圣明亮的光晕,没有光着屁股到处跑的小天使,也没有牛头马面,彼岸忘川。这儿只有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尽头是那个脾气不好的管理员。 我们等一会儿会继续介绍的。 “下一个!姓名。” 管理员已经开始赶人了,他无视我,询问我身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显然这可怜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瞪大了那双湛蓝的眼睛,满脸困惑但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阿尔弗雷德?F?琼斯。” 我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可怜鬼:他身上穿着睡衣睡裤,胸前的扣子也开了几颗,一头金发乱糟糟的,黑框眼镜还歪在脸上,遮不住nongnong的黑眼圈。 一个熬夜过多猝死的大学生,不管谋杀他的是繁忙的课业还是整夜的酒精派对。 他应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生死过于沉重,我们年轻时总觉得它太过遥远,于是毫不在意的挥霍,将这称之为青春,以至于等到真正面临死亡时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质问,哭泣,然后才是追悔莫及。 他脑子里或许是没写完的论文,毕业后的就业问题,要去哪里旅行;街角kfc的限时优惠活动,新出的电子游戏;或是下周的毕业舞会要邀请哪个姑娘(也可能是小伙子),又准备什么时候告白。 现在这些都变得无关紧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年龄,家庭住址,相关亲人。” 我不再去看阿尔弗雷德,那个管理员正在向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介于他看起来死得不明不白。)这也不代表我生出了可怜或是同情的情绪,毕竟我也死了。死了就是结束了,完了,再说什么都太晚了。 我向窗口后走去,身后的队伍依旧吵吵嚷嚷的,想要让大多数人一下子接受自己已经死了就像哪天科学家突然宣布我们生活的世界只是高维生物支配的产物一样。不怪那个管理员总是气鼓鼓的,显然他没有假期,或许也早已忘却自己的姓名,日复一日向那些新死者重复解释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东西,成为这个世界规律运转的ai 我几乎要可怜他了。 好了,现在让我们边走边说吧。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我,王耀,显然是一个亡灵。详细一点来说,我是死于一场车祸。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一上来就向你们介绍自己的死因,但是显然在这里再谈论生前的事是没有意义的。 那个管理员问的那些东西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这点我刚刚已经体会过了。这里没有工作人员或是社区志愿者会根据你的家庭住址或是亲人的名字来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那个管理员也不会离开那个窗口,他前面的队伍可是一点都没有缩短呢。 继续往前走,周围的景象慢慢开始清晰起来,迷蒙的,黄昏色的雾气渐渐散去。就像擦干净了眼镜片,一条小道在我的脚下延伸开来。 从景致来说,这里很像是我家附近的那个小公园,小道两旁有许多带着铭牌的铁艺木椅,区别就是两旁的草丛中没有虫鸣,树上也不见鸟儿的影子。远处是连绵的小山和一片水色,看起来很近实际上却怎么也走不到。 或许那些死去的昆虫和飞鸟有自己的世界吧。 这儿的一路上都插着很多告示牌,原木包白铁边,上面只有一个箭头指向落日处,道路的尽头,而下面是一行字: 通往天蓝色的彼岸 这话没头没尾又有些奇怪,好像这片幽静的树林后藏着一片海岸似的,树林挡住了涛声。亚瑟,一个古老的幽灵,说,我们终究都会到达那里,获得新生。他已经在这的地方待了很久了,知道的多一点也没什么。 如果你认真阅读了上面的内容就会知道,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不断有新的灵魂进来,但是现在我身边还没有像国庆时的五A景点一样人满为患,相反这儿幽静极了。 要么是因为这儿是无限大的空间,但那样我就应该能看到古代国王之类的人物。虽然路上有一个穿着一身古代盔甲的浅金色头发的将军(还是骑士?他的头发让我想起我的丈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甚至来和我搭话,天知道我可听不懂古文,所以只能礼貌的点点头。 这样的人毕竟还是少数,我身边的大多是都是和我死时同一时代的,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 所以只有另一种可能了:这些人全都去往了那个?天蓝色的彼岸。 我在一处比较清净的地方找了把椅子坐下,(我没有脚,但我想这也能算是坐)椅背上有一块铭牌: 给我们亲爱的安琪儿,永远怀念。她生前十分喜爱这座小城的景致。 天边是壮丽的晚霞和夕阳,金光染遍了整个西天,最开始是柠檬黄,嫩黄,然后是拿坡里黄,中黄,橘黄,朱红,云彩一层层铺垫着,好像伊万画板上向日葵的花瓣。再往东就是大红,玫红,紫丁香,湖蓝,然后没入树林间,变成一片墨绿。这让我想到伊万的调色板,他总是偏爱那些热烈的色彩。 这样壮丽的晚霞我曾无数次见过,那时我正怀着安娜,每天傍晚吃过晚饭就和伊万一起去散步。我们沿着湖边走着,路旁的水草里有蟋蟀唱着小夜曲。蝉鸣暂歇,归鸟正呼朋引伴,齐齐落入林间。 曝晒了一天的水面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伊万揽着我在长椅上坐下,晚风吹来青草的香气。我的垂落的发丝遮住了眼睛,伊万轻柔得为我敛起它们,挂在耳畔。 我现在非常想念那样的感觉,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发丝拂过的感觉,如果说人短暂的生命是一片海洋的话,这些美丽的瞬间就像是沙滩上的一枚枚贝壳,只会随着海浪的冲刷不断清晰。 他温柔地看着我,眼中好像有一团金色的火焰,那是晚霞吗?还是我脸上的红晕?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我的唇角。 现在我依然坐着观赏夕阳,只不过身边空无一人。 周围很安静,树叶也不会晃动,或许有微风,只是我无法感知到。这儿美丽得好像一副风景画,好像伊万把那样的美好定格下来,永远留在了画布上。 “想什么呢,耀?景色真是清新宜人。” 我一下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好像一个被从美梦中惊醒的人,而亚瑟在我身边坐下。 “你还在想那个管理员吗?要我说,你压根不用管那个老家伙,他甚至连电脑都搞不清楚,除了他自己也没人会以为那些混乱的数据有什么用处。” 这话我认同,每时每刻都有很多亡灵在窗口询问自己死去的亲人有关的消息,他们也都和我一样没得到任何结果。 但是这话是从亚瑟嘴里说出来的——一个二战时期的老古董,和你谈论有关电脑的问题而那时电脑甚至还没开始商用,就难免有点好笑。 我眼前的这个穿着一身沾满血污的二战军服,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一张脸上只有一双绿眼睛亮的出奇的青年就是亚瑟?柯克兰。他就像是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一样。 亚瑟死时大概是在二战的欧洲战场上,这点从他的服装上就可以看出。我几乎可以想象他是怎么在硝烟中翻滚躲避漫天的炮火,和战友背靠背警戒敌情。那双锐利的眼睛会第一时间察觉一切不协调。 说到服装我就不得不提一下我现在的装扮:我身上是一件领口袖口带荷叶边的白衬衫,下身格子短裤配一双黑色帆布鞋,这正是我车祸那天的打扮。区别只在于我背部的大片血迹,我的衣服不会变脏,不会有任何变化了。 那天还是夏末,我们又因为工作和伊万的病情吵了起来。我需要出门工作而安娜需要人照顾,伊万的画不被人看好,我们的收入难以维持伊万高昂的药品开销。手臂起落间他把药瓶挥倒在地。 那些日子里我总是失眠,神经脆弱的几欲衰竭。开始时只是平静的交谈,音量却不知不觉越来越大。伊万仍然拒绝去医院并且日渐消沉,我知道他内心的伤痛并且无能为力。他不再为安娜画出美丽的裙摆,整日整日得闷在画室里,药物混合着黑咖啡的味道浸在他的衣服上。 浓重压抑的负面情绪化作无数锁链,几乎要把我的爱人拉入深渊。我不知道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无法共情导致我们之间的缝隙越拉越大。我说什么他都只是沉默,从产后就一直困扰我的偏头痛让我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而他低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我要失去他了。 疼痛让眼前一片黑暗,我几乎看不清眼前只能胡乱向前抓着。直到清脆的物品落地声传来,地上已经是一片狼籍。装着枯萎的向日葵的花瓶落在了地上,水流了一地。那些原本柔软的花瓣变成了萎缩的,褐色的一团,茎干几乎泡烂了,变得滑腻腻的。 我的女儿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受伤的小动物。那双紫色的大眼睛惊恐的望着我们。而我头痛欲裂,直接把安娜拉出了家门。那些碎片就像扎进了我的胸口,心脏太过柔软,把它们都包了起来,无法取出。 向日葵是伊万和我最喜欢的花。在校园的林荫树下,我第一次接过他的花,明亮饱满的黄色陪伴我们度过许多美好的艰难的岁月。可现在它们变得丑陋又脆弱,病情的加重使得伊万无心打理他们,后院只剩下杂草和顽强的爬山虎生存。 或许在回家前我可以在街角的花店稍一两朵新鲜的回去,我们在一起十年,伊万从不会忘记我们的纪念日,他只是被病魔蒙蔽了双眼,而我会一直陪伴着他。当然,安娜也是。 我没能把花带回到家,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那辆向我和安娜全速驶来的大货车。我只能尽可能把安娜推开,在路人惊恐的尖叫声中她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被捂住。巨大的冲击力把我几乎撞飞了,我感受不到疼痛,后脑一片温热。失去意识时眼中是秋初湛蓝的天空,一小片被碾碎的金黄的花瓣盖在了我的左眼上,就像灿烂的夕阳。 下一刻我就在这里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