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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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 “是冷吗?很快就到私塾了,晋助现在很安全,不会有事的,再稍微坚持一会儿。” “天上的……月亮……月亮……” “啊,晋助是想赏月吗?回到私塾就会有赏月会啦,说起来晋助不是喜欢吃点心吗?到时候给晋助做月见团子吃好不好?想吃多少都可以喔……不过呢,点心也不要吃太多,否则就会像银时一样吃到蛀牙不得不去看牙医,拔牙会很痛的喔。” “月亮……” “对呀,是月亮没错,看,月光正照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喔。” “月亮……我……” “是是,月亮在看着我们呢,一定在祝愿我们家的晋助早日康复吧。” “月亮……” * 身体陡然陷入下坠的失重感,倚着墙根而坐的紫发男人猛然从梦境中惊醒过来,环顾四周后皱起眉头。 ……居然在乌鸦巢xue的范围内睡着,他的警惕心下降到这种程度了吗。 稍一动弹,牵扯到还未痊愈的腹侧伤口引发神经性的阵痛,身为总督的男人疲倦地按了按发涨的太阳xue,试图让自己恢复清醒的思考能力。 虽然解开了蒙住能视物的右眼的绷带,可没有照明的环境里眼前仍然漆黑一片,无尽的长夜里一切的感知都变得绵长而又虚无。 时间是……是身陷乌鸦巢xue的不知第几日,从伤口恢复状况推测或许有一周左右。 地点是巢xue内部位置不明的某间隐秘暗室,暂未找到离开的机关。 最初的计划是利用春雨第八师团吸引火力,自己趁乱潜入食腐啖血的乌鸦们聚集的巢xue,成功盗取隐秘卷宗后以此为筹码与水户一桥派合作。 目的是扳倒将国家出卖给天人的十三代将军,进而更进一步逼近那个隐于暗中cao控全局的存在。 ——虚。 是早在少年时代就无意间知晓的,始终盘踞在他的老师心头挥散不去的庞大阴影。 传闻中这个男人不老不死,当然也有人说这是世代相传的称号,数百年来无人有幸见得那张乌鸦面具下的真容,世人称之为引人至黄泉的“死神”、也视他为制造杀戮的“恶鬼”。 可以确认的是,暗地里为德川幕府服务,完成多项政治谋杀并以大火善后的暗杀组织天照院奈落正是对方麾下的势力之一。 正因如此他一直以来无比确信的是,这个男人就是当年驱使乌鸦群将老师从自己身边夺走的罪魁祸首。 原本一切照计划顺利进行不会节外生枝,坏就坏在他潜伏回后勤队打算撤退时,无意中听到乌鸦们的闲聊,说起三年来始终被关在首领屋敷内足不出户的那个女人。 「模样啊?挺漂亮的,特征?我记得是浅色的长头发,绿眼睛……也就三年前看过一眼早记不清了,咦你要去哪?」 潜入这座无间炼狱最深处守卫最森严的首领屋敷,这是非常疯狂也非常冒险的举动,高杉心知肚明。 ——但是只要有一线可能性,他就绝对不可能视而不见。 「假消息。」 时间回到初次战败之后,他对万念俱灰的同窗们斩钉截铁断言。 当然是假消息,也只有可能是假消息。 只凭战时不死不休的敌人一句话就接受那个人的生死然后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凭什么? 他从不认为这样的消息值得信任,至于那两个家伙,相信也罢,不信也罢,追逐国家大义也罢,退下战场自我放逐也罢,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比谁都清醒地知道自己每一步在做什么,也比谁都清醒地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行动。 纵使一时冲动身陷追击遭围攻落败,导致落入乌鸦堆积腐尸的牢笼命悬一线——看似走投无路之时,一贯狡兔三窟的鬼兵队总督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奈落众忌惮于他已交付部下带走的那份卷宗不会轻易取他性命,一待时机成熟便可借此脱身,在此期间他会继续打探那个可能性。 ——问题在于,计划里没有自己会被人搭救这一项。 和上次耳闻的动静一样,不远处的天花板突兀发出一声咔嚓轻响移开一块木板,一段梯绳放了下来,随后上方的开口亮起昏暗的烛光。 ……这次有光吗? 借着这点意料之外的烛光,高杉微微眯起碧绿独眸集中视野,大致看见一道纤瘦高挑的人影正在缓缓滑下梯绳。 落地站定后,人影转过身望向他所在的方向,随后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挎着医药箱向他缓步走来。 (……晋助?) 眼前蓦然恍惚了一秒。 再定睛去看,透过纸面摇晃的昏黄灯火随着距离拉近,逐渐映出一张江户城随处可见的女性面容和一双平凡的褐色眼眸。 对方面上未施妆容,一头栗色长发盘成常见的妇人发髻,贴服头皮的发根是毫无破绽的同色,勾勒出姣好身形的暗色留袖也是常见妇人装束,乍一看似乎没有任何能勾起他记忆的特征。 ……确实是没见过的脸吗? 倘若是陌生人,上一次又为何抵死不愿让他看清正脸?这一点说不通。 在不确定对方是否易容水平高超到天衣无缝的前提下,高杉只能将混乱的心绪收在心底,平静地向来人打招呼。 “又见面了,好心的小姐,上次多有得罪。” 刻意压低的优雅嗓音向来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色气,缓步走近的女人闻声稍显局促地向对方颔首,走动时响起的衣料擦碰声之间隐约夹杂着一丝细微的震鸣。 身经百战的鬼兵队总督早已知晓那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声响,因而眸光暗沉下来。 是谁强迫她带着那种东西的?那个叫做胧的男人吗?与他数次交手甚至重创他左眼的敌人居然有这种恶质的嗜好吗? 想必是不允许她私自取出来,她才只能以这种难堪的状态来照顾自己,足以可见对方对她有极强的支配欲和控制欲。 既然如此,却又应允她随意出入的自由?这一点也不合理。 说到底,伴随着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和她在自己面前的一举一动,带给他的全是自相矛盾的违和感。 ——却又不知为何,高杉直觉性地笃定她对自己绝无恶意。 身下夹着那种折辱意志的情趣玩具,女人在他身前屈膝缓慢跪坐下来的动作看上去尤其不自然,为了忍耐什么而绷紧肌rou的坐姿也无比束手束脚。 侧身打开医药箱时,或许是不慎牵扯到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衣袖外一双五指纤细而修长的手停在半空顿了好一阵子才将伤药取出来。 又唯恐被他察觉到什么不妥似的,微垂的褐色眼眸悄悄瞥他一眼,一对上视线又飞快侧眸,眼神躲闪的样子莫名触动回忆的部分。 ……仍然记得那种时候,那个人也会躲避自己的目光。 暗色的袖口外轻颤着的双手向他伸过来,高杉的视线不由在这双手上停留了一会儿。 上次太暗无法看清,但这次有了光照和深色衣料对比,多少能看出那双手柔软细腻的程度,昏黄光线下雪白到接近透明的肤色透出皮下青色的血管脉络,皮肤光滑到找不出半分瑕疵。 “……”一个久违的称呼差点脱口而出,幸而在这之前高杉又堪堪咽了回去。 缠在腰腹的绷带正被这双柔白无瑕的手一圈一圈解开,女人微倾上身朝他贴近,距离近到能看见对方柔白的额角丝丝缕缕渗出的汗珠和挂在纤长眼睫上的水珠,身上散发出的仍是那种好闻的清雅香气。 在腹侧伤口涂抹伤药的力道很轻,指腹轻飘飘地拂过还未愈合的皮rou时居然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微垂的一双眼眸还不时向他望一眼,似乎确认他并未感到不适才会继续。 关心备至到这个地步,简直小心翼翼到像是把他当成什么易碎品似的,真的是一种非常熟悉、而又无比眷恋的感觉。 (可能会有点痛喔?晋助如果难受就告诉我。) 霎时间从昏暗的密室回到午后宁静的和室,心脏最柔软的部分倏地被触碰。 “你……” “?”带着疑惑的褐眸微抬起,冷不防撞入深沉的碧眸探究的目光里,纤长羽睫不自然地翕动两下便侧开了眸光。 将对方细微的反应纳入眼底,高杉顿了顿,装作随口闲聊一般试探道:“说起来,你见过关在首领屋敷的那个女人吗?” 在腰侧动作的手突兀地停滞了一下,两人之间静谧的氛围也跟着停滞了一瞬。 “浅色长发,淡绿眼睛的女人……” 身处其中的紫发男人似乎浑然不觉,仍在不紧不慢地发问。 “既然你能够在这里随意走动,应该有机会见到她的对吧?关于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小臂上落下女人柔腻的指尖触感,是对方在写字。 (我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是这样吗?”男人狭长的眉尖微挑,显然是不信任的口吻,“连底层乌鸦都有所耳闻的事,拥有自由出入总部权利的你居然不曾听说,这幅说辞实在很难叫人信服,你觉得呢?” 指尖写字的速度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或许是误传,不用太过在意,你只需关注你的伤势,很快我就会送你离开——) “如果我不打算离开呢?”高杉低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纸灯笼在身侧不远处幽幽发光,男人半张脸隐没于光线无法触及的黑暗,神色微凉的碧眸深处暗涌流动。 “如果我对你说,找不到她,我就不会离开……你还要隐瞒下去吗?” 话音落地,很明显到感觉对方僵了一下,片刻之后,指尖更加急促地划动起来,似乎是想要写些什么来解释,只是字迹还没来得及成形,突然身形微微一晃,和服包裹下的玲珑身躯脱力般向前倾倒。 温热的体温夹杂清新香气扑面而来,一瞬间淌开一汪温柔的深海将人包裹进去,唤醒了心底非常珍惜的记忆。 说不出是出于什么心情,高杉没舍得把人推开,而是放任对方颤抖着身子缩起肩头蜷在自己胸口。 “……你很难受?” 胸膛抵着对方倚靠的手臂,埋在肩上的那颗脑袋小幅度地点动两下,将脸埋得更深。 从这个视角看不见面容,只能看见一小段柔和的下颌轮廓,未被发丝掩盖的小巧耳垂直到耳廓都染上淡粉,和服领口外露出一截细长脖颈,发根下的后颈浮着一层薄汗,肤色和那双手如出一辙的雪白无瑕。 瞳孔中的画面接连勾动记忆的一角,越发勾起那个心惊rou跳的猜想,高杉沉吟片刻,垂在身侧的手试探性地攀上对方轻颤的后颈,指尖不动声色地掠过湿润的发根。 指腹贴着发丝的弧度稍稍摩挲几下,便晕开一抹深色水痕,一小块栗色发根褪成似有若无的浅色,男人凝神去看,看清之后屏息一秒,又慢慢将一瞬间急促的呼吸放平缓,随后极轻地勾起唇角。 “难受的话……”他把嗓音压得很低,目光落在对方无法看清的侧脸上,心跳在胸腔中声如擂鼓。 “要我扶你到布団上躺下吗?……不要吗?真的不需要吗?嗯?真的不用吗?” 肩上深埋的脑袋摇晃的频率很快,抗拒之意不加掩饰。意料之中的反应,高杉也没再坚持,另一只手揽上对方腰身把人搂进怀里,手掌温柔地轻抚着怀中人的后背以作安抚。 “那就靠着我安心休息吧,你会好起来的。”他温声道。 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圈在那段细软腰身的手臂正在一寸一寸收紧,碧绿的眸色亮得骇人。 早该意识到,还会有谁?还可能是谁? ——在这片乌鸦巢xue之中唯一会不求回报搭救他的人。 ——从三年前就陷落于此,受制于名为“虚”的阴影而无法脱身的人。 分明是显而易见的、浮出水面的答案。 * ——抓住了。 时间回到临近冬至的夜晚。 视野朦胧地映出天边明月,交握的指尖微微收拢,手臂箍紧那段修长白皙的颈项,脸颊贴着柔软的胸口,12岁的少年眷恋地让自己沉入那片温柔如海水的气息里。 天上的月亮。 我抓住了天上的月亮。 我抓住了向我而来我的月亮。 是属于我的月亮。 我的…… 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