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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她说过桐花的香气又淡又好闻,自己最喜欢。此后,哥哥多年一直只用桐花熏香。 这熟悉的、魂牵梦萦的香味。 “融融真的长大了。”夜紫陌温柔地对她笑,伸手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发顶,就像以前两兄妹嬉闹的时候一样,亲密无间。他的双臂紧紧地抱着她,把脸埋进她的肩头,贪婪地感觉她的美好气息,仿佛是怀抱着最珍贵的宝物,生怕丢失了似的。 “哥哥?”夜融雪嘟嘴,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了?” 夜紫陌笑了,摇摇头,牵着她的手坐下来。“来,让我好好看看融融。过几天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也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了。一想到这里,夜紫陌的眼眸闪过一丝阴狠冷残,脸色也不好。 夜融雪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没注意到,便起身转了一圈,笑问:“这衣裳是爹爹叫人新裁的,哥哥看我美么?”说罢,咯咯地甜笑,又奔到夜紫陌怀里,蹦上他的大腿坐下。 世人只晓得夜紫陌以邪美冷残和极高的武功智慧闻名天下,人称“碧霄公子”,哪见过他只对meimei露出的疼爱表情和有求必应? 夜紫陌喃喃说道:“我的融融是世间最美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翩然飞舞的小蝴蝶,披着金灿灿阳光快乐飞舞的蝴蝶,那蝴蝶又落在自己怀里。再一看,分明就是少女绝美倾世的笑容。他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能守住这个笑容,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在所不惜。 “哈哈,哥哥说我美,我可是要相信了去的!”夜融雪感受着温暖的怀抱,猫咪似地磨蹭着往里钻。“若日后又唤我小娃娃、鼻涕虫、妞妞……我可不依!” 夜紫陌只是叹一口气。而后纤长白玉般的手指爱恋地抚上她细嫩的脸蛋,流连不去。夜融雪拉着他的手往脸上磨蹭,又撒娇道:“怪不得人说的,哥哥的手这么美,脸也美,什么都会,融融只能自惭形秽了~” “哪个嚼地舌根子?我收拾他去!”他皱眉叱道。“融融功夫练得好,酒酿得好,模样好,学问好……” 夜融雪一扁嘴,叹道:“哥哥这可是在护短?说出去才是让人笑话的!” 他打趣地捏捏她的粉嫩面颊,笑得柔的要滴出水来。 “胡说!我还就单爱融融……酿的酒!连惠泉、杏花也比不上。” 夜融雪看起来还是不乐意,心里倒甜滋滋的。想了一会儿,忽的小脑袋垂下,别扭地问他:“二哥在外这么久,想是已经有了相好的女子吧?况且又到了娶妻的年纪……我、我……” “融融希望我娶妻,带个嫂子回家?”他不置可否地把问题丢回给这闹别扭的小妮子。 夜融雪蹙眉,嫂子?他们一旦成婚,当夫君的自然会重视妻子,meimei若再整天跟着哥哥,不仅会被大家取笑,何况姑嫂不合,只是徒增怨怼。 又静了一会儿,夜融雪伸出小手直拉他的衣袖,噘嘴小声嘟囔:“我不要。融融要哥哥陪着融融一个人。” 夜紫陌心里一喜,贴着怀里小人儿的脸蛋,“融融不要,我就不要。哥哥……不成亲,再不理别的女人了。”永远也不成亲。他又在心里加了一句。 夜融雪以为是戏言,但听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还有几不可觉的“一切弃之度外”的决绝。想来这算不算是偷来的温柔?每次和哥哥在一起的幸福感和心跳,在现代来说是恋兄情节吧?还有,她的哥哥——夜紫陌,到底是怎样的男子? 阳光煦煦,微风徐徐,院子里的仆妇、丫环忙碌的来回奔走。 及笄的日子终于到了。 坐在梳妆镜前,夜融雪任由兴致勃勃的芳屏摆弄着。平常天真逗趣的芳屏,可是化妆的高手,手里攥着各式工具,露出前所未有的jian笑……她决心要让小姐今天成为比仙女们还仙女的仙女!! 夜融雪也是爱美的,并不是不爱装扮,只是素来不喜每天花枝招展罢了;而今天,是她的重要日子,让这娇颜更美也就无可厚非了。 一敷香粉。 二抹敷脂。 三涂鹅黄。 四画黛眉。 五涂口脂。 六描面靥。 七贴花钿。 妆成。“阿弥陀佛!!我的小姐,你太太太美了!!”芳屏乐了,围着夜融雪又蹦又跳,直呼“阿弥陀佛”“美人儿”。可不是么,要说夜融雪,那也只有:朱颜初现云忘忧,翠螺玉舒,香腮雪貌,缱绻敛音容。靥笑春桃,唇绽樱颗;纤腰楚楚,玉浮媚情。到道是应惭西子,实愧王嫱,纵飞燕仙舞,难若斯之美也! 夜融雪额上贴有汉宫桃花钿,点鹅黄,梳着琵琶织云髻,头戴金丝朝阳鸣凤衔珠攒玉饰,红珊瑚珠及面珠苏,白玉般的耳上缀着鎏金点翠花篮络索,项上挂和阗玉罗缨子,纤细皓腕上戴着一对儿别致的金镶白玉跳脱,身上穿着绯红色银丝双面绣牡丹锦衣,丝领露香颈;腰上系着孔雀蓝镶边银色宫绦,挂着五福荷花铃香包,一个粉色的花型玫瑰佩吊在绯色罩纱扬花罗裙上,脚穿绣工精美的弹边缀绣花鞋。 门边经过的管事、丫环们都看得目瞪口呆,被夜融雪的绝世超华之姿所魅惑,感叹不已。这时,来接她的夜昱刑也是呆倚在门边,惊艳之色溢于言表,眼神里还有绝望的痴迷。 夜融雪收敛往常姿态,作窈窕淑女状,手持檀香扇,莲步轻移,走向夜昱刑。 “爹爹,女儿准备好了。” “嗯。”没多说别的,夜昱刑迈步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盛装的夜融雪,其后又跟着四名教引嬷嬷和香墨芳屏两贴身侍女,以及排成两列的十六个丫环,捧着雕木垫丝托盘各放一样物事。队伍浩浩荡荡 的往十夜门中容宸堂去了。 枉做媒 容宸堂,是十夜门内用来举办会集和仪式的大厅,此时厅内早已坐满了十夜门的部众。在通往大门的大理石柱廊边上,下人们都低眉束手,静候在两边;厅内布置得庄严肃穆,场面好不状观。 今天是十夜门大小姐的及笄之礼,按门主的吩咐,相交的世家、嫡亲家眷和十夜门内都派人观礼,在座之人以有近百人。宾客们一是来致意的,二来好奇夜昱刑和两位少爷好生保护疼爱的女儿,生得如何、才情如何、可有婚配。时辰到了,总管事进厅报说门主、小姐到了,大家更是伸长脖子急着瞧。 桃木大门一开,夜昱刑走进来,可谓英姿飒爽。他向众人致意,而后行至主位坐下。先进来的是十六个侍礼丫环,整齐地立于主台两侧,听候吩咐;再来就是香墨、芳屏,而后四位教引嬷嬷,引夜融雪徐徐行至台上。古时讲究女子温、良、恭、俭、让,夜融雪一派豪门闺秀风范,风姿绰约,已令不少世家老爷备感满意,心思着提亲一二。 夜融雪抬起头来,朝众人微微一笑,屈膝行礼。盈盈浅笑,沉鱼落雁,艳光四射,一时间厅内倒像是光彩了起来!众人心中亦哗然不已! 如此花姿仙容的美人,哪是文人sao客的美人诗词之笔墨可以形容的! 此中有一青衣男子,打从见到夜融雪近来就满眼兴味地盯着,只觉她像一个人。待见了她的笑容,心里一惊,心里想:原来那日梅林见到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十夜门小姐夜融雪!! 今天一见,才知道有多挂念梅林里的女子。她可还记得我?难怪她不道自己姓名,难不成她早已知道我是谁了? 她今天虽不似那天素颜清灵,妆点过后居然是这样的妙佳人!!媚柳体态,桃花面容,环佩叮当,衣带飘然,美艳绝伦,以碧湖红莲之韵降临……梅尚之惊叹着,眼睛更是舍不得眨一下,生怕这倩影消失了去。 厅内,夜紫陌一身华美紫衣,头束云龙戏珠冠,嘴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勾出的却是讥讽之意。这些个宾客,眼睛睁得溜圆做什么,可不是正打着融融的主意?他现下心里大大不快,只愿把融融藏起来,别让些浊物污了! “哥哥,你不高兴?”夜融雪靠过来,蹙着柳叶眉,敏感地察觉到身侧的男子全身紧绷。 夜紫陌轻笑,只是把食指抵在薄唇前“嘘”,要她安静。 她依然不解,见他不答,也就没再追问。 而后,便是冗长的仪式,长辈训示,后辈回礼,拜谒祖宗等等。这等仗势,和国内领导召开会议还真像:套话一大堆,附和者一大堆,到底说了什么就没人明白了。 唉,明明困得差点睡着,末了还得维持名门闺秀的样子,欠身回道:“女儿谨记爹爹教诲。”而后,众人方散了去。夜昱刑、夜紫陌也跟着送宾客去。 见众人散了,夜融雪独自走到红木雕花桌案前,对着殷杨柳的牌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上香。再起身,已是泪眼涟涟。 “娘,融融今天及笄了。爹爹和哥哥都说融融很美,娘可看见?融融长大了,懂事了,不再是小奶娃而了,娘可欢喜?”说到这里,黝黑大眼中的泪珠扑涮涮的滚落。 嗒嗒嗒的脚步声传来,夜融雪拭了泪,起身整理,依然面朝牌位,背对来者。 来的人是她的外祖父殷仲元和夜昱刑第八房侍妾,也是她亲姨娘的殷晓惠。 殷仲元五十出头,中等个子,穿靛蓝色青涛蟒袍,戴仕冠,眉目和蔼,行着七八分官绅老爷的派头;他右侧的是穿窄袖菱花绣裙、披金戴银的殷晓惠,脸上抹得浓墨重彩,妖娆轻浮。 踏入正厅,下人报:“亲家大老爷、八夫人到。” 哼!来得正好! 夜融雪扬目冷笑,依然站在台上,背对着两人。两人纳闷,以为她没听到,便让下人又报:“大老爷、八夫……” “知道了,下去吧。”夜融雪不耐烦地打断,扬手示意,小厮答应着马上退了出去。 “融雪啊……你惠阿姨整日在外公面前说你如何好,快让外公瞧瞧!”殷仲元捋捋胡子,笑得慈祥。夜融雪这才转身,面对殷仲元。但既不行礼,也不说话。 殷仲元内心惊叹外孙女的凤凰之姿,可谓天下无双;殷晓惠羡慕得双眼圆睁,感情她当年及笄,府里只放了银子和首饰打发了,哪及夜融雪今日一个衣角的价钱!想到此,又嫉恨不已。等她被扶了正,决不饶过这该死的丫头! “二位请坐。”夜融雪自顾自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玩着指甲。 殷晓惠以前吃过一次鳖,怕是早好了伤疤忘了疼。复又亲热笑道:“哎哟,我的好小姐,可是要给外公和姨娘行跪拜之礼?合该门主和少爷只疼你这乖孩子的!”原来,及笄之礼,夜昱刑下令侍妾乖乖待在自个儿的院落里不得出席;而殷仲元虽进了厅,也只被排了个偏座儿。按理说,夜融雪是该向外祖父、姨娘行跪拜之礼的。 夜融雪瞥了她一眼,面色冷淡如霜,疏离之意顿显。“我虽素来顽劣不才,却也知礼: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方是为人子女谦孝之道。夫人原是糊涂了吧?” “你……!”涂了大红蔻丹的手紧捏着椅把,殷晓惠脸上气得白一阵红一阵,咬牙切齿想要发难。殷仲元咳嗽一声,示意她沉住气,不可cao之过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殷仲元笑呵呵道:“先不说这些。外公这么久没来,不知你大哥二哥可好啊?”不愧是为官多年的人,尽管口是心非,场面功夫却先做足,让人抓不着把柄。 “外公有心,融融代大哥谢过。大哥是十夜门的少门主,一直在外历练学武,甚少回家。融融今介及笄,他正在路上,约摸明日就到。而二哥么,外公也见过了,一切安好。”夜融雪也不是易摆平的,一席话说得得体,让老狐狸找不出漏处。 “呵呵,这就好、这就好!年青人,离家游历是极好的。二公子也是后生可畏啊!外公有一忘年交,乃本朝安远侯,年轻潇洒,家世人品皆为上等;殷家的几个孩子里,外公又是独疼你娘的,也最疼你这个外孙女,常叨念着,安远侯听了便请求外公引见。融雪,你看如何啊?” 这个老狐狸,莫不是想拿我来换仕途高升,家业富贵,以为我不晓得么?殷仲元重男轻女,却说什么疼惜女儿外孙女的玩笑话!这些不提,倒休要提我娘成全你的颜面! 夜融雪勾起嘴角冷笑,心中极是不屑。 这种只拿别人当棋子的野心家,为名为利什么都做得,早晚要遭报应。利用完殷杨柳,以为油水榨干了,便任她待在十夜门十数年,在她过世时一个人也没来祭奠,后把殷晓惠送来,窥伺十夜门的财产……这些旧事我还没算帐,今日反窜到我头上来了,且看日后谁赢了才是真的! “外公说笑了。常言道,女儿家,在家必从父。这些事还请外公对爹爹说才好。”她站起来,嫩白葇荑自头上取下一根簪子,婀娜上前,把簪子置于殷仲元旁边的小几上。“融融以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殷府若是拮据,外公怎的不说?这簪子是爹爹嘱咐天下第一巧匠专门打造好后连夜送来的,且拿去当个六、七千两也足够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呆坐在厅里的殷仲元回过神来一想,敢情夜融雪是在骂他不仅贪得无厌,还要靠女人养活!已是恼得满脸涨红,知道这丫头心如明镜,便把气撒到殷晓惠身上,没头没脑的教训一顿后,带着几个家丁拂袖而去。 要知道,殷仲元十分畏惧夜昱刑,在他面前从来只赔笑作揖,又素闻夜昱刑只听小女儿的话,不把一个“奶娃娃”放在心上;而后便算计好了来“做媒”从两江宣州府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