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0
即熙撑着下巴看了雎安一会儿,心里有个盘亘许久的问题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雎安,你是怎么看待悬命楼,看待禾枷的呢?他们以诅咒为业……你觉得他们是恶人么?”“你觉得呢?”雎安反问道。即熙含糊着说:“我……我又不太了解他们……”“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不过世事原本就复杂。”雎安想了想,回答道:“在我看来,荧惑灾星就像一柄刀,之所以会有今天这种境遇,是因为太过锋利没有刀鞘。”即熙直起身来,认真问道:“刀?”“荧惑灾星的能力强悍而无约束,可以随心所欲地诅咒这世上的任何生灵,就连星君也不能抵抗。有传言说灾星会因为诅咒他人而折寿,这可能是唯一的代价。”雎安慢慢地说着。即熙想是这样,不过按照祖上流传下来的说法,有位先祖一辈子没下过诅咒,结果四十出头也就死了。可见荧惑灾星天生短命,就算不诅咒也活不长。于是后辈们都达成了一致,不如赚他个富甲天下舒舒服服地活三十几年得了。34、刀鞘“这是一柄强者见了觊觎,弱者见了恐惧的利刃,所以几乎无法选择地必须处在非议的中心。其实有了悬命楼荧惑灾星的境遇反而好了一些,虽是恶名但他们终究是享有盛名。活在世人的眼皮子底下,明码标价出卖自己的能力,觊觎者和恐惧者互相角力,反而避开许多暗流涌动和利益纠葛。”雎安分析道,语气冷静。他对于悬命楼和灾星的态度一直很中立,在发现即熙的身份之前就是如此。“可世人都说,有能者应当承担起责任,若荧惑灾星是这么锋利的一把刀,按世人所愿不是更应当匡扶正义,为万世开太平?”即熙撑着下巴看着他,雎安分析得十分在理,她却穷追不舍,就像小时候和他争辩强者弱者一般。“愿望是一回事,现实则常常不然,没有人必须按照别人的愿望活着。”雎安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点无奈又习惯的笑容,说道:“再说,匡扶正义的愿望未必能带来真的正义。若要荧惑来惩恶扬善,那么善恶如何判定?杀百人而救千人,是善是恶?该生该死?她既然是生杀大权在握的刀,就更不该主导善恶的评判,更不能被居心不良者掌控。我听说荧惑天性崇尚自由,不属于任何人,同个主顾的生意只做一次,这已然是不错的结果。”即熙默默地看了雎安一会儿,她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有些酸涩也有些释然。她故作轻松地答道:“我觉得你把她想得太好了,她就是贪财而已。”雎安笑起来,他摇摇头坚定地说:“不,我知道她不大喜欢担责任,但这些事情她一定都考虑过了,也心中明白。”“切,你骗人,你对她那么失望都差点失格了!”“……我不是因为对她失望。”“那是因为什么?”“我没想过她死了,我却活着的结局。”雎安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搞得即熙有些迷茫,她挠挠头道:“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天机星君惯常早早失格而死,所以你总觉得自己会死在她前头?”雎安笑了笑,他从旁边又抽出一个竹简递给即熙,说:“既然不肯让我看书,那烦请师母你读给我听罢,听完这册我就去休息了。”即熙一面腹诽雎安又在岔开话题,一面觉得他受伤了还是要顺着他的意思来,于是乖乖地接过了雎安手里的书简,只见是一册。她立马有种登上九层高楼的晕眩感,这不是她最讨厌的星象书吗?在一阵安静之后,雎安听到即熙咬牙切齿地开始读道:“天地未形,冯冯翼翼……”他微微笑起来,把这早已烂熟于心的内容再次收入耳中。熏香的味道可以安神静心,随著书的内容逐渐深入即熙的声音就慢慢小了下去,逐渐模糊声如蚊呐。随着竹简掉地的一声清响,雎安感觉到一个温暖的东西抵在他肩膀上——是即熙的额头。她本来面对着他读书,说是读完他就去休息,如今却先睡着还倒在他身上了。这结果也在雎安意料之中,毕竟她上这门课的时候就很爱打瞌睡。雎安微微低头便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她身上有一点甜甜的香气,微弱的温柔的,像什么呢?山楂么,倒是挺像她最爱吃的山楂的。他拍拍她的肩膀,她还是没有醒,敷衍地挪了挪身子又安静地不动了。他没想到让他确定她身份的,居然是阿海。只有她会喊阿海“海哥”,也只有她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他不死。他差一点就又和她阴差阳错,阴阳两隔。按这样说来,他们确实如卦象上所说缘浅。“谢谢你,这样锲而不舍地来救我。”雎安笑着轻轻地扶住即熙的肩膀,将她放平在地上,然后去拿了枕头给她垫在脑后,毯子盖在她身上。他这番行动受到了不小阻力,她果然践行诺言弄乱了他许多布置,他走两步都能踢到陌生的物件,再蹲下来确认是什么放归原处。即熙向来爱乱扔东西,从前只要她来析木堂补课,她走之后他就得重新把房间再收拾一遍。雎安给她盖好被子之后在原地站定了片刻,然后隔着被子比了比她的脚和头的位置想,从她的脚边慢慢走到她的头侧,来回走了几次。而后他淡淡笑了一下,蹲下摸索着掖掖她的被角,走到一边打坐休息。当雎安凝心静气之后,身体里那些终日聒噪的声音就越来越近,如同有人群自黑暗的远处奔涌而来穿过他的身体,窸窸窣窣絮语不可名状。随之而来的还有光明,黑暗终于寸寸褪去,雎安置身于一片星海之中,夜幕极黑而星辰极亮,广阔无垠无边无际。这是他的元婴内境,他唯一能“看见”的世界。耀眼的星光下,数十道黑色的雾气在星宿间穿梭时而汇聚时而四散,发出凄厉哀怨的怒嚎和恶语,就像是不祥的诅咒。雎安一出现那些黑雾就朝他奔过来,纠缠围绕着他喋喋不休,像是饥饿的狼群终于看见一块肥rou。不过雎安并非肥rou,他是难啃的骨头。“你们别吵了。”雎安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们以为如果那天不是我有意退让,你们真能反噬得了我么?”他的话如同水入油锅,那些黑雾沸腾起来,恶语声愈发喧嚣。雎安神色不变地坐于星海之间,身披星辉安然地听了一会儿他们的怨语,然后说道:“我听你们说了那么久,你们要不也听我说说话?”“听我说说我的姑娘,可好?”“七年不见,她长高了。”雎安抬起手,食指和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