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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纸人看见这一幕的即熙愣住了,雎安居然这样泪流满面。她还记得多年前有一次,她在一个海啸席卷后的小村上,尸横遍野的海滩边把雎安唤醒。他的眼眶原本已经红了,但恢复记忆的瞬间目光就再度坚定,马上就转过身体继续在尸体堆中寻找幸存者。那时候他也没有哭,自从雎安十八岁第一次试炼之后,她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雎安的眼泪了。“躺在这里的这个人,是即熙。”雎安低声说道。柏清小声回答:“是她。”“是禾枷。”“……是她。”雎安低下眼眸,忽然笑起来,像是遭遇了这世上最可笑最荒诞的事情,他慢慢地说道:“我杀了禾枷,我杀了她。”“我们都很惊讶,谁也没有想到她还有这个身份,她欺骗我们太久,隐藏得太好了……雎安?雎安!”柏清说了很多话,但雎安好像根本听不进去,周身的灵力混乱不安地躁动着,隐隐有失格前兆的迹象。他不禁着急地扶着雎安的肩膀,提高声音说道:“雎安!冷静下来!”“上次的心魔还没有渡尽,这样下去你会失格的!你要冷静啊!”这种场景似曾相识,雎安第一次试炼险些失格时,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雎安愣了愣,然后他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捂住脸庞,周身动荡的灵气开始收敛。疲惫的声音就从那细瘦指缝间传出来。“你出去罢。”雎安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让我静静,师兄。”柏清看着雎安,嘴张了又张却还是沉默,最后只好慢慢站起来,转身离开冰窖。他走出冰窖的那一刻,门就被雎安从里面封上了。就像此前的每次一样,雎安在所有痛苦的秘密中,将别人拒之门外。随着门再次关上,一个纸人也被“请”了出来,掉落在地。柏清惊诧地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纸人,再看着站在冰窖门外的即熙,生气道:“师母,你偷听我们说话?”“这事重要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即熙反而比柏清更生气,她大声说道:“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现在去处理宫里的事情,我在这里守着雎安。”柏清犹豫片刻,向即熙行礼道:“今日之事万望保密,一会儿我会让思薇来替您,我先去处理封星礼的事。”说罢他便急匆匆地离去,即熙走到冰窖门口,然后转过身靠着门坐下来。这里能够及时察觉到雎安的灵力波动,若他真要失格,她就能第一时间冲进去。即熙很清楚,现在她同样是被雎安拒之门外的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闯进雎安的房间出现在他面前。她只能在这里等着他。即熙想雎安这么伤心是因为受了欺骗,还是因为她“死”了呢?雎安会相信是她咒死了师父么?她可是被问命箭准确无误地诛杀了。虽然他之前说过,就算这世人都容她不得,他亦会容她。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臭名昭著的禾枷,更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上当受骗。即熙靠在门上,绞紧了手指。越是亲近的关系中,欺骗就越是伤人,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年那坦白的话语在她心里过了千遍,终究是难以启齿,以至于不告而别。这世上她最不想面对雎安的失望,最不愿辜负雎安。可她还是辜负了。即熙长长地叹息一声,心里五味陈杂,难以言述。不过……雎安信她是凶手也好,她是灾星,是邪魔外道,她咒死了星卿宫主。雎安杀她是为民除害而她是咎由自取,他应该就不会太难过,毕竟他只是受了一个恶徒的蒙骗。虽然她欺骗了他,可是毕竟她已经付出代价不得好死。他这样好的脾气,日子长了总能原谅她,然后释怀罢。毕竟他们曾经那么亲厚,虽然有欺骗但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真心的。作者有话要说:雎安终于知道了_(:з”∠)_刀子要下好几章,朋友们接住!总是有朋友问更新,正好这章要修一下,我就修文加更新说明了。这篇文是隔日更新,也就是两天更一次,更新时间是早上九点。如果加更我会提前说,请假也会提前说的,然后偶尔会像今天这样修文。谢谢各位体谅我手残社畜,不离不弃的读者们TT29、孤独一片黑暗里雎安坐在那樽棺木旁边,他拉着那已经冰冷僵硬的姑娘的手,捏着她的脉搏。仿佛他这样捏着她的脉搏,终有一刻那毫无动静的皮肤就会传来微弱的跳动,寂寂无声的姑娘会醒过来笑着握住他的手,说道——上当了吧,我逗你玩的。那才是这个姑娘该有的样子,是天地之间万物之中,一望无际的自由,炽烈燃烧的热情,是永不止息的风。在雎安的身体里,那长久被他压制的还未渡尽的心魔开始sao动起来,他们如往常一般人声鼎沸,并且声音越来越响,如同千万人包围着他,争先恐后地贴着他的耳朵絮语。——这就是你的报偿,你这般宽容隐忍,兢兢业业,命运却如此戏弄于你!——善良有何用?正义有何用?——你一定很愤怒罢,你一定很恨罢,索性要这世界陪葬罢!——杀了他们!毁了那些仙门!毁了星卿宫!雎安听着这包裹着他的凄厉怨恨的万千恶语,这从他第一次引渡心魔以来就萦绕不去,纠缠着他无数个日夜,在他平静安宁的表象下沸腾的喧嚣恶意。多年以来它们不眠不休地盯着他,怂恿他,把这世上最深沉的歹毒泼向他,一遍一遍地试图将他拉入深渊。而他总是要抓住那些拉扯他的手,慢慢地一步步地把它们从深渊里拉出来。他不可以动摇,不可以畏惧,不可以退缩,十年如一日。但是此刻他慢慢地在那些嘈杂人声中说道:“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就闭嘴。”雎安额上南斗星图光芒大盛,那些声音惊叫着暂时消退,雎安随之吐出一口血来。他只是擦去嘴角的鲜血,然后转过身去坐在了潮湿冰凉的地面上。雎安背靠着冰冷的棺木,他的眉间眼睫上都起了一层细小的霜,仿佛从一场落雪中走出来似的。“你种的山楂树结了七年的果子,存不住就让师傅酿了酒,给你喝三四个月,还是够的。”雎安的声音很温柔,就像多年以前面对即熙那样,随和又耐心。“冰糖的身量没怎么变,不过沉了些,他和你一样喜欢打架。不过我知道你疼它,也没怎么罚过它。”“冰糖很想你,其实思薇也很想你,只是她不肯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