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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先生死了。”她有点不敢看孟观鲸。孟观鲸一开始有点茫然,大概很不理解这句话。她低声转述了自己从宋小乔那里听来的经过:“应该是一九二几年的时候就发生了。铃先生在位一共不过三年左右。”孟观鲸的表情渐渐沉静下来,那个无所不知的他又出现了:“你也不是四喜。”“我不是。我是渊宅现任主人,才上任一个多月。现在那边的世界已经是2020年了。过去了快一百了。”申姜以为孟观鲸会说点什么,或悲伤难过。但对方只是沉默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向上去了。她默默跟上,不一会儿天空下起雨来。但这次两人在路上并没有遇到匆匆出行的孟氏子弟。返回‘灼灼无边’的路上也没有遇见任何人。就好像整个世界已经被清空。不过走到庭院外,那个报信的侍童还是如以往无数遍一样,从里面匆匆迎上来通报说:“尊上,有客人在等。”申姜没有跟着进去。站在门边,远远地看着孟观鲸走向那一抹粉红色的身影。这次,铃先生没有很快离开。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一直坐在水榭里。申姜等了好久,看竹牌跳动得越来越快,估摸着时间已经快到了,探头探脑往那边去。一路去,发现应该存在的侍童,一个也不存在。这院子空荡荡的,好像只有她和孟观鲸、铃先生三个人存在。走近一些才发现,铃先生像一尊雕像,静静坐在那里。一开始她以为铃先生在沉思,或是思考什么问题。后来才发现,她虽然是立体的,却有凝滞感。与其说她在这里,不如说这只是一张‘三维的照片’。孟观鲸坐在她对面,望着远处悠闲的孔雀出神,听到声音回头看一眼。见是申姜便又收回目光。“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呢?”申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孟观鲸是在跟自己说话。“一九二几年左右吧。”她走到亭中,不由得打量坐着不动的宁铃。她真好看,珍珠发卡把一侧的短卷固定在耳后。眼睛大大的眼尾上挑,有些猫咪的味道,嘴唇厚而红润,鼻头圆钝,这种组合让她看上去既娇憨又别有风情。“我问的是,什么时候。”孟观鲸重复自己的话。一九二几年是什么时候?他不清楚。“我也不是很清楚,换算成这边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但我听东弯孟家说,他们今年定好人,明天就是大祭了。”孟观鲸若有所思,大概在计算时间。申姜想了想,问:“你记忆里,最后一次见铃先生是什么时候?”“我的记忆只有这一小段。其它都含糊不清。”孟观鲸声音平淡。“可是你懂得很多颂言,我问你的好多问题,你都能解答。”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根本感不到,他是一个记忆不全的人。“你问的颂文问题都太过浅显。就算我没有很多记忆,也能够回答。”孟观鲸说。他怅惘地思考了一会儿说:“今天的事,应该发生在元贞九十九年十一月十二,12月底就是大祭了。按你说的,马上明年又有大祭,那现在起码应该也是新年号第九十八年末尾左右了。”“铃先生离开这里之后,去了哪里?你们再有见过吗?”申姜问。孟观鲸摇头:“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有的只是一小段关于今天的记忆,以前的事我记忆模糊,想不太起来,之后的事我还没有经历过,就更不会知道了。”申姜把背后的青玉琵琶解下来,递给他。他没有接,只是自顾自地坐着出神。她只好把琵琶放在石桌上:“你真的很喜欢铃先生?”“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一段我想不起来。脑子里空荡荡的。”孟观鲸皱眉:“你为什么说我喜欢她?”“那你这么宝贝她送的青玉琵琶?”“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我想不起来为什么重要。”孟观鲸说,停了一下又再补充:“不过确实是她送给我的。我知道自己不想自己拿下山,是因为不想让她认为我是看重她,所以才看重这琵琶,不然她又找到山上来。”说着眉头紧锁:“她很聒噪。每次来会吵很久。”其它的,就一概不知道了。在整个世界变得渐渐模糊的时候,他突然问:“现在我已经死了吗?”到不是不相信,只是想再确认。“恩。”申姜点点头。“我不记得我死了。”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死的?”“我也不太知道,不过听说是在大祭之后。我以为,你是愧疚于献祭了自己的爱人,才会坠道身死亡的。如果你想知道,我出去后会打听清楚,回来告诉你。”申姜说着,问他:“去沉心居和乌台长辈们聊了些什么,你记得吗?”孟观鲸摇摇头:“大概那是破镜的边缘。”“什么?”申姜不明白。“记忆就像摔碎的镜子,你随便捡一块起来看,断面并不平整规则。边边角角的地方崩坏了,也许是崩成更琐碎的粉末,也许这一片记忆在别的碎片上。”他说主动站起来,打算伸手接触她腰上的竹牌,加快吸收的进程。申姜忍不住:“你应该知道,就算你被收集起来,也无法复活,只会继续存在于自己的小世界中吧?”“当然。”“那你还愿意?我还怕你会选择消亡呢。”“过去和未来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像迷雾,我心中没有那些记忆,有的只有强烈情绪,这些情绪左右着我的言行,不论是去山下接琵琶,还是跟宁铃说的话,都是情绪使然。它让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必须这么说。”说着,他抬头看向申姜:“我愿意,是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想知道青玉琵琶重要在哪儿、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宁铃。”申姜默然,想了想说:“也许等我把你收集齐了,你可以像我一样,以投影方式生活在外界。”孟观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仿佛她在说什么傻话。随后,已经很淡的世界也消失了。申姜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三花猫坐在房门口好奇地看她,几只小奶猫在附近地毯上滚来滚去。陈三七在外面叫:“玳瑁!”猫就颠颠地走了。申姜检查了一下,原本没有杂色的竹牌上面多了一条金色的线。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异样。她伸手摸了摸青玉琵琶,并没有再发生任何异事。外面陈三七已经在叫:“不好再耽搁了。姑姑,既然说是十一月初八到,那十一月初八卯时日出之前,可一定要赶到牢山。不然要受罚的。那边规矩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