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不逃-05

    13.if不逃－05

    托马本以为这一夜应该很难入睡，毕竟旁边睡着的可是那位脾气古怪的社长，至少得翻来覆去一段时间，但没想到问完那个问题后，神里绫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了，他实在是太困了，闭上眼的瞬间就进入了梦乡，戒心全然抛弃。直到手机闹钟聒噪响起，醒来的那一刻，托马才回忆起来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托马立刻起身往床的左边看去，动作迅速得简直不像快三十岁的人，可是那上边空空荡荡，丝毫没有人睡过的痕迹。托马以为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神里绫人对他不错，不仅伸出援助之手，收留了他一夜，甚至两个人都可以安详地同床共枕，在深夜讨论结婚生子的话题，就像那种世俗好兄弟一样。

    直到他出了房间大门，看到跟昨晚一样奢华的房间布局，才醒悟过来，原来昨晚的事并不是一场梦，印证这件事的最好证据是——神里绫人留了一张便笺在茶几上。

    上面写着简短的几句话，意思是他还有事，就先走了。起床时看托马先生睡得很香，就没有叫醒。也不知道托马先生早上喜欢吃什么，让助理随便送了点早餐过来，希望不要介意。

    托马看了，知道这人是个大忙人，能够照顾他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他也没有什么奢求的，捡了点饭团和饮料，旁边还有一份清炒虾仁，送来时是热的，但现在已经冷了，托马想了想，还是一起吃了。边吃边在心里默默咋舌，如果跟着神里绫人混，感觉似乎还不错？早餐都直接送到房间，他只是沾沾神里绫人的光而已，都能有这个待遇，那这人平常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他吃着吃着，不料房间门不轻不重地被敲了几下，托马本人还是有点戒心，没有直接开门，只是隔着门口问：“请问您找谁？”

    “是托马先生吗？”门外有人说，“我是神里社长的助手，看来您已经醒了，那就太好了，我还怕吵醒您呢。”

    托马闻言立马打开了房门，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起来的有点迟了。”

    “没事，”助理笑眯眯地说，“看来您还在吃早餐，这些菜色您还满意吗？需不需要我再送一些别的过来？”

    “不用不用，”托马连连挥手，“这些就够了，不用那么费心的。”

    “您可是神里社长的客人，当然要慎重对待，”助理说，“如果您还有其他的要求可以直接告诉我，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的话，一定会帮您实现的。”

    “……”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对方这态度让人害怕，给人的既视感就是神里绫人糟蹋了他一夜，现在助手来帮他收拾滥情的后续，你说到最后会不会发展成为往他脸上甩上五百万支票的三流电视剧桥段？

    好吧，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当务之急是换上新的房间，从神里绫人的领地夹着尾巴悄悄逃走。那些话说出时不觉得如何，现在早上脑袋清醒了，反而觉得过于掏心。可他跟神里绫人又不是那样的关系，工作上的合作伙伴罢了，还能怎么样呢？

    他简单思考了一下，跟人解释道：“是这样的，昨天我的房间漏水，酒店没有空余的多余房间，绫人，啊，神里社长昨晚出于好心收留了我一夜，但是我想这不是一个办法，神里社长也是需要一些私人空间的。”

    “我想，您能不能帮我问问酒店现在是否有空闲的房间呢？我可以马上收拾东西搬走！”

    “好的，托马先生。”对方听了他的请求，思考了一下，回复道，“稍后我会联系酒店这边，看能不能给我们在交流会期间匀出一间房。”

    “另外……如果没有的话，您是否介意去其他的酒店下榻入住？”

    托马心想还有这种事？那当然是不介意！不过为什么要这么问呢？他没留意，一时间顺口问了出来。

    助理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公司名下有一些酒店产业，只不过离得有些远，开车大概要一个小时的距离。神里社长应该是考虑到您要参加交流会的需求，所以没有跟您提前说明。再者现在处于旅游旺季，其他酒店有没有空房也难说，只是跟您提前说一声。要是托马先生不介意想要入住公司酒店的话，我就跟那边打好招呼，让他们派车接送您。”

    ……这算什么？本来是打着从神里绫人地盘溜走的算盘，结果助理倒好，直接给出了把人送到旗下酒店的选项，这不是死路一条么？不是我说，是不是跟神里绫人的手下跟他们那邪门的社长呆久了脑回路都有点不一样……

    可他跟神里绫人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时候露怯，就是做实了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于是托马假笑道：“那还真的是要麻烦您了，要是没有的话，那还得去府上叨扰叨扰。”

    “没有的事，托马先生您要是能来的话，我们酒店那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如此滴水不漏的话术！如此正大光明的邀请！倘若三国英雄在世，也会认定这是妥妥的阳谋，理由充足，不动声色地将人诱入圈套，诱饵就这样明晃晃摆在眼前，吞还是不吞，全凭自己判断，托马鱼自愧不如，只好一口嗷呜吞下了鱼饵，看来他在拿捏人这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托马就和助理匆匆告别，摆在第一位的还是参加展会这件大事——托马本次前来参加交流会是带着公司的厚望，学习其他公司的优秀政策和方法，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开拓几个客户，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大展会，才会有大客户，这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是个猪都要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机会。

    可神里绫人显然比他要忙得多，一早上连着开了几个会，直到快午饭时才见到对方，周边熙熙攘攘，人简直多得不像话，身旁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谄媚。托马离得不算近，但也能听到几句“绫人社长真是年少有为！”这样的奉承话，他自个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可神里绫人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说这是抬爱了，还有更多的要向您学习云云。可即便摆出谦虚的态度，他却依旧是人群当中的中心，闪耀到所有人第一眼都是他。

    托马立马遏制住了自己想要上前交谈的想法，现在的时机不对，不太方便把他后续的安排告知神里绫人，况且一个弄不好，就会惹出什么闲话，再者……在这样的状态下，他没办法做到和神里绫人搭话。

    托马一直都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是乙方，对方是甲方，可除了这层身份外，对方是大公司的社长，年少有为，杀伐果断，公司会在他手上一定会越变越好，而他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罢了，挑不出什么长处。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讨好神里绫人。

    他是个普通人，对，可普通人也是有尊严的，托马不想在人前显示出那么丑陋卑鄙的一面，那样不像他，就算吃了许多闷亏，甚至工作上的功劳被抢走这种恶劣的事情也发生过，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想过更改。不过好在托马想得比较开，知道这世界的不公平，并也没有什么愤恨的，他一生所求，也只是家人平平安安罢了。

    他没问助理神里绫人的行程，也就不知道对方特地在死亡行程中预留了三十分钟，只是用来与他共进晚餐。等到一天行程结束后，神里绫人回到房间，解开领带顺手递给助理：“托马先生还没有回来么？”

    助理把领带收好，整整齐齐摆在衣柜里面，恭敬地说：“出于隐私的考虑，托马先生向我提出了更换房间的要求。我向酒店方反馈了，对方说今天下午刚好有空出来的房间，跟托马先生沟通后，已经更换了房间。”

    “哦，没什么。”神里绫人喝了口水，缓解一天的口渴，“看来在托马先生心中，我是无足轻重的人，离开也不会特地告知我一声，看来我真的是个令人厌烦的男人。”

    “没有的事。”助理说，“托马先生是个正直的人，不然也不会想到避嫌，我邀请他去我们酒店住宿时，他也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哦，是吗？”神里绫人听到这消息后变得兴致盎然起来，“他居然答应了？”

    助理这时候也摸不准面前这位社长的心思了，他在脑海中努力回忆今早托马的神情，应该是没有不情愿吧？犹豫再三，还是如实说：“是的，托马先生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

    “……哦，这样么。”他说。

    “房间号是多少？”神里绫人突然问助理。

    问题突如其来，但助理不愧在神里绫人手下干过很长一段时间，一瞬间就明白了主语是谁，下意识说：“109，在电梯的右手边。”

    “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餐厅的预定需要保留吗？”助理忽然想到这茬，在离开前，开口询问他的顶头上司。

    “不用了。”神里绫人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今晚的会议推迟一个小时，如果到时我没出现，那就由你主持，后续情况用邮件汇报给我。”

    “好的。”助理接收到了主顾的最新指示，并暗暗感到心惊——他在神里绫人身边工作已经有半年，按照神里社长三个月换一次助理的速度，当然听过一些风言风语，神里社长好看，大家有目共睹，当然招来一些狂蜂浪蝶也是常有的事，他就有过几次拦人的经历。可托马先生他是认识的，甚至两个人还因为工作的原因，接洽过一些事务。

    在他的印象中，托马先生是属于老实可靠那一范畴，如果有什么麻烦的事情，交付给他基本上不会出错，稳稳的工作处理方式，让人安心。今早接到上司的任务，照顾，或者说是满足房间里面的客人任何需求，这件事单纯拿出来就已经超出了助理的常见事务范畴。神里社长并不是那种特别会照顾人的类型，据几任助理的悄悄观察，神里绫人在私人关系中很少把谁记挂在心上，可以说是铁面无情也不为过，凉薄到让旁人都觉得过分，但是——为什么居然是托马先生？

    居然还是神里绫人主动？好心？收留一晚？这有点不符合常理了。

    助理倒是没想过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说不得的事，神里绫人虽然拥有一张帅到令人发指的脸，但也洁身自好到可以算是洁癖的程度了。按照常理，神里绫人处在他这个年纪，身处高位，况且财富和权力都不缺，该怎么着也是会有几个床伴的。可是助理因为工作去过神里绫人的另外一套住宅，那里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另外一个人居住的痕迹，主宅就更不用说了，只有绫华小姐从学校回来时，社长才会回去。

    思来想去，也许是某些助理不知道的缘由，毕竟才在神里绫人手下干了半年的活，不知道更早前的事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莫名感叹，原来某人还是会有真的朋友啊！

    此话暂且不提，托马下午换到了新的房间，放好东西后，躺在床上，默默感受这来之不易的轻松。该怎么说呢，业绩的压力，夜谈说错话的压力，还有今早酒店邀约的压力，都让他整个人紧绷得像一把弓，可差点要压垮他的却是午休时间那匆匆一瞥，特别让他垂头丧气。托马一向是抱着得过且过，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的乐观心态；可他见到神里绫人，只是擦肩而过，甚至神里绫人都没有特地往他身上投向视线，隔着十米的距离，他就明白了“沟壑”这个词的定义。

    他和神里绫人站在道路的两侧，中间是无尽的黑洞，需要用一些托马支付不起的东西来进行填补，神里绫人从那边跨过来很简单，可托马手上能够利用的东西所剩无几，只有一个破旧的公文包，他能怎么做呢？

    托马在他们发生关系前，一直都是抱着看后辈的心态看神里绫人，他公司经营不错，为他骄傲；遇上了难关，也会暗自捏了一把汗；神里绫人是神里前社长托付给他的，值得他骄傲的孩子，托马也同样为他骄傲；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会发生这样的，甚至无可挽回的事情——他居然和恩人的孩子上了床。神里绫人可以说是年纪小不懂事，但托马，你是个大人了，你能不懂事吗？你要毁掉他的一生吗？

    也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想得太多，压力使身体昏昏欲睡，会议安排得紧凑，午休他也没好意思回到神里绫人的房间休息，硬撑着困意听了一下午，到现在已经到极限了，托马就顺着这浅浅的困意眯了一会。他被房门敲醒时，还以为又回到了早上，可惜房间不止变小了许多，桌上也没了丰富的早餐。托马揉了揉眼睛，趿着拖鞋就去开门，以为是什么客房服务，没想到一打开门又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神里绫人拿着两盒昨晚一模一样的饮料，奇怪的却是穿的不是中午那套西装，换了套浅色的休闲服，但浅蓝色又很衬他，穿出了一股子能让一众模特羡慕的高级轻松感。

    看见他开门，只是挑了挑眉说：“现在才醒？昨晚我看托马先生您睡得很好啊？”

    “额……”他摸不清神里绫人来他的房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要是说是因为不告而别而生气，也不是。托马已经学会如何简单地看神里绫人的情绪，就好比说是现在，神里绫人虽然说得不好听，但心情还算不错，他可以试着解释一下的……

    “更换房间没有跟你提前说是我的不对，”托马先道了一个歉，“我想着你的事情很多，会议也不好当着我的面开，所以向助手提了更换房间的请求，当时没有想到跟你说一声，是我抱歉。”

    神里绫人听了这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换了个话题，“听助手汇报说，您答应去梅田那边的酒店入住了。”

    “啊、那个，是的……”托马说。

    “说是这家酒店没有空房的话，就邀请我去那边去住，还想着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一个小时的车程还是有点吃力的。”他笑道，“不过还好，今天运气不错，刚好有多的房间给我。”

    “那您介不介意呢？”神里绫人直截了当问他。

    “介意什么？”托马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介意这个房间多一位房客。”神里绫人把那两盒饮料递给他，笑得像一只jian诈的狐狸。

    “这是今晚的房资，托马先生，还请您收好～”